在荷上,我曾用露珠写字,
我写下滚动的不安和晶莹的倾坠。
那随风而逝的,还会在风中凝聚。
那纠结而又绵延的波纹,
一次又一次,沉入我的面孔。
我曾在水上写字——用荷、荷上起飞的
云影,以及荷叶筛落的微风;
如果我的坠落有一个高处,
那荷花内的火焰就是我后主般的前生。
我镇日端着的酒杯里,斟满了蜻蜓;
我在水的反光里拔时间的瓶塞。——
“哎秋雨听荷未免寂寥,还是启动荷梗的
唱针,旋开池塘的老唱片吧。”
塘边沉思
需要练就怎样的轻功,才能像风,
在水面上行走?——
这无关肉体和灵魂的比例分配。有时,当水
从自身的深渊中,
腾旋起风暴,
一个走在水面的人,
灵魂比肉体更重。
我看到了蜻蜓点水的云。也看到掠水而去的黄鸟。
我看到羞怯的荷花,
为争夺水底那轮月亮,
闹得风生水起。
隔岸望河,日日临摹水,
临摹水的漩涡、倒影、一波三折、载浮载沉;
仿佛一个退而结网的人,暂时,
我还不敢以身试水。——
必须练就风那样的轻功。必须熟识水性。
必须将一滴水,
培育成大海。
必须横渡欲望之峡,而不倚赖时间的救生圈;
方能抛却肉体和灵魂,
去到水面之上,
闲庭信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