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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旬母亲话变迁

时间:2024-10-13    来源:馨文居    作者: 杨煜  阅读:

  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与新中国同龄。我的母亲同普天下的母亲一样,善良正直,勤劳能干,热心助人,一生默默无闻,勤俭持家,相夫教子,走过了风雨人生七十年,见证了祖国母亲的发展与变迁。

  今年的母亲节,我趁儿子周末春游留校的空隙,携妻邀约小妹及妹夫,驱车带上年迈的父母及三姨一家,沿着龙(广)桠(杈)公路、东峰林大道、万峰大道、景湖大道、义龙大道转了一圈,游览了万峰林、万峰湖吉隆堡、鲁屯古镇、纳西古寨等景区景点,体验了社国的大好河山,切身感受了家乡的巨变。

  车子平稳匀速地疾驰在宽阔平直的大道上,伴随着车内曼妙的音乐,窗外的美景像放电影一样展现在眼前,应接不暇,美不胜收。所到之处,赏美景、话变化、吃农家饭,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洒满山间。母亲高兴至极,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感叹岁月的流逝,感叹家乡的变化,感叹世事的变迁,时断时续地忆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艰难时光。

  据母亲讲,一九四九年十月,她出生在安龙县德卧镇团山堡村一个贫困农民的家里。虽然距离小镇不足三公里,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田土肥沃,是一个生产生活条件较好的村庄。但是母亲一家有兄弟姊妹九人,在那个缺衣少食、缺钱缺物的年代,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十分艰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对于母亲来说,一点也不为过。母亲在家庭中排行老三,由于家中兄弟姊妹多,劳动力不足,家庭收入单一,经济十分困难,她只上了一年的学就被迫回到家中参与劳作。小小年纪,洗衣做饭、栽秧割谷、打猪菜、割牛草,样样都得学,事事都得做,并参与了淌淌河灌溉沟渠的修建。就这样,母亲在那个经济困难、物质匮乏、教育落后的年代艰难地度过了苦涩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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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花一样的年龄,青春亮丽,如诗如梦,本是人生最美的时节,本该得到父母的庇护,本应享受家庭的温暖。但母亲还未来得及感受这美妙的时光,就不得不离开自己的父母远嫁他村,来到南盘江畔与我的父亲成家立业,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年纪轻轻就扛起了家庭的责任与重担。

  我的家坐落在南盘江畔的大山深处,叫熊家坡——因熊姓人家先到此定居而得名。小寨只有熊姓和杨姓两个家族的十余户人家,隶属于安龙县德卧镇停西村云盘组,与广西隆林县桠杈镇隔江相望。这里背靠云盘山,面临南盘江,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除了种植玉米、水稻外,还盛产芭蕉、甘蔗、油桐等经济作物,是一个山清水秀、物产丰富的村寨。但关山阻隔,交通不便,信息不通,严重影响了当地经济的发展,村民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一年到头辛苦劳作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母亲自从嫁到这里后,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快乐地过着自给自足的乡村生活。虽然母亲与父亲同属一个镇的两个村,但两个村一个北一个在南,距离遥远,又不通公路,想念父母及亲人的时候,母亲也只能将深深的思念埋藏在心里,回娘家成了一种奢望。那个时候,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母亲是很难回一次娘家的,最多能在逢年过节时回去一次,有时甚至几年才回去一次。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还没有修通龙桠公路之前,我想回一趟娘家真的很不容易。那时出门爬一坡下一坎,走的全是羊肠小道,东西全靠人挑马驮,一个单边就要走上五六个小时。哪像现在哟,道路四通八达,车来车往,半个小时就到了,我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国家会把公路修到家门口啊!"看到门前白花花的水泥路,母亲捋了捋花白的头发,由衷地感叹。

  确如母亲所言,在没有修通龙桠公路之前,母亲每次回娘家都得反复掂量,而我们兄弟姐妹想去外婆家更是一件可望不可及的事,仿佛外婆家远在天边难以到达似的。在我的记忆中,我六岁的时候享受了一次特殊的"待遇"——在征得父母同意后,与父母一道徒步从老家去过外婆家,这是我第一次走出大山,第一次到外婆家,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当时别提有多高兴,路途中的趣闻、趣事及个中艰辛,至今想来仍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父母早早就起床准备了,至于他们都准备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吃过早饭,我和父母早早就上路了。我像一只出笼的鸟儿、一头出圈的小牛、一匹脱缰的野马,欢呼雀跃,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左蹦右跳地跑在父母前面,父母轮流挑着一担东西快步地跟在后面。一路上,后方不时传来母亲的呼喊:"慢慢走,不要跑,一会儿你会走不动的。"那时,我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脚下生风,全然不顾母亲的劝告,一个劲地向前冲。

  不知不觉间,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我和父母来到一个叫猪蹄叉的地方——一个悬崖峭壁、四面环山的山坳处。在一块平地上的两尊巨石旁,父亲实然放下担子,停了下来,说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会儿。这时,母亲走过来,拉着我的手,指着面前的两尊巨石说:"这就是‘挑担石’,是神仙挑到这里来的,旁边还有神仙的‘脚印’呢!"听母亲这么一说,我顿时来了精神,围着两尊巨石转了一圈又一圈,看了一遍又一遍。

  父亲不顾疲劳,擦去脸上的汗水,给我讲了一个传奇故事。

  相传很久以前,南盘江常年洪水泛滥成灾,冲走两岸的庄稼和房屋,人们苦不堪言,流离失所。此事惊动了天庭,玉皇大帝下令派一个神仙到凡间来治理咆哮的南盘江,以解除人间的灾难与痛苦。接到命令后,那位神仙倍感责任重大,就肩挑一担巨石向人间赶来。由于巨石沉重,加之长途跋涉,神仙感到十分劳累,便在这个山坳的平地里放下巨石歇息。当神仙再次去挑巨石时,由于用力过猛,扁担"咔嚓"一声就断了,没能再挑起那担巨石,地上却留下了一个又大又深的"脚印".因挑巨石的扁担断了,神仙没能完成使命,只得留下那担巨石返回了天庭。

  听完这个神奇的故事,我和父母又上路了。不知不觉中,太阳渐渐升高,天气越来越热。也不知爬了多少坡,下了多少坎,走了多长时间,还有多少路程,我已是口干舌燥,汗流浃背,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心情也烦燥起来。母亲看出了端倪,急忙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让我坐下来休息。一边说"叫你慢慢走不要跑你不信,现在走不动了吧",一边从挑担里拿出熟鸡蛋和水,让我补充能量。我接过鸡蛋和水,狼吞虎咽地往嘴里送,不一会儿就感觉好了许多。

  父亲则在一旁不断地鼓励我:"再努力,再坚持,不远了,快到了。"没有办法,谁叫我自己要来呢?没有退路,也没有办法,我只得强撑着,在父亲的鼓励下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朝前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疲惫不堪的我竟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睡得多香,待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外婆家的床上,已是夕阳西下。

  母亲告诉我,最后这一段路,我没能坚持走下来,累了困了饿了,坚持不住了,就爬到父亲背上睡着了……听了母亲的话,我感到很愧疚。那时,我终于明白了父母不带我来外婆家的原因,终于明白了父母大清早就起来准备的原因,终于明白了母亲叫我慢慢走不要跑的原因。

  七十年沧桑巨变。龙桠公路几经修建与改造,现在已是宽敞笔直的沥青路。白发苍苍的母亲,忆起自己曾经经历的许多往事,想起自己曾经洒满汗水的乡间小路,看到自己曾经来来回回走过的路,感慨万千,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七旬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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