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黄沙梁
睡一百年也不会 有人喊醒你
鸡鸣是寂静的一部分
马在马的梦中奔跑
牛群骨架松散走在风中
等你的人 在约好年成
一季一季 等来三十岁的自己
等来五十岁的自己
道路尽头一片荒芜
有时你睁开眼睛
天还没亮
或许天亮过多少次
又重新黑了 炕头等你的鞋
被梦游人穿走 经历曲折异常
他在另一个村庄被狗咬醒
名字和家产全忘在异乡
而你睡醒的梁上
一棵树梦见它百年前的落叶
还在风中飘荡 漫天黄沙向谁飞扬
离家多年的人 把一生的路走黑
回到村庄 内心的阴暗深似粮仓
在遥远的黄沙梁
人们走着走着便睡着了
活着活着便远离了家乡
房子一间间空在路旁
多少年 家还是从前模样
你一个人从梦中回来
看见田野收拾干净 草高高垛起
播种和收获都已经结束
爱你的人 睡在另一个人身旁
儿女一炕 从村南到村北
只有你寂寥的心被风刮响
梦里用旧的一把锨扛在肩上
没意思地游逛
像件旧布衣被忘在另一世上
给你梦想的地方
给你留下墓地的遥远村庄
有人一夜一夜 扫起遍地月光
堆成山一样
高过沙梁
有人吃饱了没事
头枕土块在长夜中冥想
一颗扁瓜熟透在肩上
草莽中的一颗瓜被人遗忘
才熟透彻 也跟没熟过一样
在遥远的黄沙梁睡着
你的寂寞便变成
无边永远的寂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