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树，把自己的子女献给飞逝
许多叶，从此被抛入漫漶和空虚
入秋，我坐在老家门口
仿佛被关山举在它的枝上
我的经历，身世
和对风的表达
超不出一个秋天的小孩的
愿望和想法
而关山端坐在黄土高原
被秋的宽广抚摸。 簇拥。
先是遍寒霜迹，然后沉实无声
让我在它的对面
重新站起
又内心充满惶悚
那时，只有我知道：
关山，是我唯一崇拜的一种力量
无论过去，还是世纪末叶
集体宿舍
信从何来?
信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已经离开了原来的那种柔
我的草莓和手帕
已经被置在雨中
那块黄土的后面
而你没有再从心底递去一瞥
就走得无声无息
信为什么一整个下午不告诉我
你已经抛下一度热衷的粉笔
段落 中心思想和冬天的桌底
几十双布鞋一齐打击地面
收拢着严寒里
暖遍全身的一缕缕阳光
你独身宿舍
通宵只剩雨后的月光
而我们六人背靠自己
面对这么温柔的月亮
月
月啊，你今晚在关山注满了风。
幽情的眼眸一落千丈
但仍然不是轻佻
月啊，你今晚会看见一个醉卧草褥的男人。
热血，曾经让他漂泊天涯
而宿命沁凉的秩序
却让他，现在偎在关山林里
他的错误，在于没有一双翅膀。
哪怕贫困，无助
他也能保持速度低飞。
而你那样高，那样远。
这使他，永远要落在你的后面
你今晚路过关山，月啊
今晚过后，我的白昼
以及这横卧的草地
被你留给明天
领唱
领唱者是一位新来的女子
发辫打在小村的后面
像夜一样的黑
领唱者肯定是一位新来的女子了
四十个小嘴一起耸动
栖着她发出的声音
四十个白藕般纯洁的头颅
暂时离开教室一会儿
因她就比窗玻璃光明
领唱者发辫就打在小村的后面
我注意到那个中午
银叶杨在秋风中闪着水色
我想到最初的爱情
发辫像夜一样的黑
而新来的女子
就彻夜居在我的梦中
教室
都是些方方正正的门窗
军军坐过
莲莲也坐过
一代孩子坐过
一代孩子在四十七个桌框中
不断伸手做小动作
课本，老师的面孔
在四十七个桌框中
难以保持了
四十七个桌框
曾撒满我玉米和荸荠当干粮的
小学一年级
大路里拢起双手的人
你十四年前望见的我
与现在相比
区别到底有多大
种田的人
你那时所种的麦田一
如今成了山坡
教师的外围
一变。 再变。
又变，还是这方方正正的门窗
喑哑的门窗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但你曾经挽留过多少个
像岩岩那样出走的孩子
“十四年”这只容器
装不下你虫蛀的木椽
像风筝到达
难能自持的空中
十四年后
倒掉是幸福的
唯有倒掉
军军、莲莲和岩岩才说：
最初的这里
我们因为缅怀
而成为妻子、朋友
山中
俯冲的山鹰
此刻是如此令人心悸
它仅以一股弯下来向上的力
就搓断了一只正在赶路的鸽子的脖子
……从空中
之后血并没有落下来
或者落下来了
只是没有落到坡地上
———那里
是一片有着万顷碧波的相对安静的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