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女人的大嗓门吼叫,他一定还要多捱一刻才起床。揉揉睡眼,咕嘟着女人的可恶,他粗粗抹了把脸,牙也懒得刷,往嘴里按了一个馒头,抢步出门便要去上班。
“唧”,一只鸟从头顶掠过。“叭”的一下,一泡鸟屎随之跌落在大李头部的前额上。
“鸟屎落头,是不祥的预兆,听人说遇到这种情况十有八九都会出事的。你今天就请个假,休息算了!”女人边说边将一张手纸扔给大李。
“听人说,听人说个屁!你他妈的就信这些,老子今天偏要去,看到底会不会被你咒死。”初起的烦躁加之对老婆大嗓门吼醒的记恨,使大李的嗓音平空提高了几倍。
“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女人又屈又怒,“死了活该,关老娘屁事!”然后转身奔进厨房,“霹雳啪啦”的奏起了猛烈的不协调的交响乐。
“臭娘们!”大李扔下这声谩骂后匆匆地逃出家门。住在隔壁的徒弟闻声而出,尾随师傅一路劝慰着。
“他太气我了,一出门就咒我!”师傅显然是怒火难消,继续发泄道:“她经常搞这些迷信玩意儿,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满腹的愤怒就这样一直伴随着他从下井到采煤工作面,从工作面到他咽气。
大李和徒弟都是采煤队的运料工。“大李死得不值。”大家一致认为。当时,大李他们在往一缓斜坡道上推木支柱,突然一根支柱滑落下来。正在对徒弟历数老婆平日的可恶的大李,仅用自己的躯体靠住矿车就俯下身去拾支柱。下滑的矿车无情地推倒了大李,并轧过了他的身体。待徒弟惊呼着扶起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师傅时,大李断断续续地说着:“还真……让……她娘的……给咒……”便咽了气。
惊闻噩耗的女人呼天啸地,她悲怆地向徒弟和四周的人们哀诉:“我早就告诉他,鸟屎落顶是不祥的预兆,叫他不要上班,他偏不信……”
徒弟没有吱声,也没敢将师傅的遗言相告。他心里很明白:师傅平常至少都会先用东西支稳车的,今天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