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芝是在两天后的深夜离世的,走得很平静,没有太大痛苦。
丧事从简,依照老人遗愿,入土为安,与她丈夫和儿子相邻。一切办妥当,身心俱疲的关少航和池加优,在当天夜里从D市飞回本城。
走出机场,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池加优报了地点,闭眼靠在关少航的肩上,连日来的奔波,精力旺盛的她也有点吃不消了。
到家,她丢下行李,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关少航则是坐在地板上,背靠着软沙发,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
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池加优从身后揽住他的脖子,“别想了,奶奶都八十岁了,没带遗憾走,是喜丧。”
“嗯。”关少航简短地应了一句。
池加优从沙发上滑溜下去,钻进他怀里,顺势吻了他一下。
关少航捏了捏她的下巴,淡淡一笑,“去洗个热水澡吧,晚上好好睡觉。”
池加优点头,“你也是。”
这一夜,池加优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外面天已大亮。
身侧空空如也,她睁着一双惺忪睡眼,在静悄悄的客厅里转了几个圈,心说要不要这么拼命?
脚下绊到一个靠枕,她干脆躺倒在地上,书房传来关少航的咳嗽声,池加优挑挑眉,起身跑过去推门,“怎么这么早起?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话音未落,池加优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关少航裹着毯子,蜷缩在一张皮沙发上,沙发很小,他显然睡得很不舒服,微蹙着眉头,面色发白,额头尽是冷汗。
“少航,醒醒。”池加优心知不妙,想推醒他,余光瞥见旁边茶几上放着一个小药瓶,她拿起来一看,是他平日常备的止痛药。
“小池……”关少航睁眼,目光有些涣散。
池加优手心里攥着药瓶,真是又气又急,“你是不是头痛又犯了?疼成这样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关少航没说话,看得出正跟疼痛做抗争。
“去医院吧。”池加优去取他的衣服,“我随便弄点早餐,我们吃完就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还想说什么,被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关少航本就头痛欲裂,再这么猛咳,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现在还逞什么能?自己去,就你这样还打算自己开车?头痛了好些天了吧?你倒是能撑!”池加优气呼呼地把衣服丢到他身上,到底没狠下心,去浴室帮他把牙膏挤好。
事实证实她的猜测完全正确,关少航出差没日没夜地忙,查看工地,熬夜改图稿,喝酒应酬,再加上陈春芝的辞世,令他身心俱疲,长期折磨他的头痛症这次来势汹汹。
关少航入院做了脑部的CT扫描,主治医生看过扫描报告,认为未见异常。
池加优听完稍稍放下心来,但依然感到困惑,“可是,他为什么会有头痛的症状?”
郭医生解释,“有很多可能性,身体反应出的疼痛感,不一定完全来自生理上,也可能是心理方面的。”
池加优微微一怔,“他一般是工作太累或者情绪不佳的时候会犯病,这次发作比以往都要厉害,吃了止痛药也没起作用。”
郭医生思忖片刻,“你记不记得,他头痛的毛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池加优想了想,不太确定,“好像是四五年前。”
郭医生沉吟,从电脑里调出关少航的病历档案来看,忽然浏览的目光在某点停顿住,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随口说,“他五年前出过车祸。”
池加优被他这么一提醒,想起来,“那次是我发生交通事故,连人带车坠入海里,他当时跳下海救我。”
“是2005年12月2日吗?”郭医生同她确定。
池加优不明白他为何执著于日期,于是点了点头。
“根据病历上的记录,当天他的头部受到过猛烈撞击。”说到这里,郭医生忍不住感叹,“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尚有能力救你,真是不简单。”
池加优颇感意外,“他头部受过伤?”
郭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说怎么你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