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医生对他这身着装出现在这里,感到奇怪,“你从哪里回来?”
“有点事出去了一趟。”关少航讪讪一笑,“就一会儿,最多半个小时。”
郭医生却不理会他到底出去了多久,脸上挂着不高兴,“你怎么没有一点病人的自觉呢?你现在必须卧床休息知不知道?不然用再好的药都没用!”
“是是,我知道了。”关少航低头认错。
郭医生依然板着脸,将手里的保温瓶塞给他,“你太太让我给你的。”
关少航接过来,问:“她人呢?”
“刚才在停车场碰到,她说有事不上来了。”
关少航直觉是出了什么急事,立刻掏出手机拨过去,连打两次才接通,池加优的声音似乎鼻音很重,他心里莫名一紧,“小池,你现在在哪?”
“……在外面,你吃完东西就睡吧,别等我。”
“你……”关少航刚开口,对方已经挂掉。
电梯门开了,关少航无视郭医生的催促,追问他,“你刚才看到我太太,有没有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郭医生迟疑,“眼睛红肿,她说进了沙子。”
关少航迅速转身,朝停车场的方向奔去,跑得太急,撞到一个行人,汤洒了一地,他匆匆致歉,没有放慢脚步。
池加优不知道怎么面对见关少航,自己现在这种状态,极有可能在他面前崩溃,刚巧郭医生外出回来,她便将保温瓶托他带去,自己开车走了。
没多久,手机响起,是关少航。
“出什么事了?”语气透着焦急。
池加优编了个谎言,“工作上的事,有点棘手,心里烦。”
“我能帮上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池加优想尽快结束通话,“先不说了,我在开车,晚上你一个人在医院行吗?”
“行,你现在要回家吗?”
“嗯,回去好好睡一觉。”
关少航沉默片刻,“好。”
最后那个好字似乎带着一丝恼意。
池加优尚且自顾不暇,没有心情考虑其他,她拔掉耳麦。
车子驶出市区,她提速,将车窗大开,清风骤然进来,拨乱她的头发,仿佛也能将她心中一腔憋屈吹走。
这么开了一路,郁结的心情疏通了一些,黄修颖的话虽然刺耳,但并不意外。
从小到大,母亲一向偏爱妹妹,池加优并不觉得委屈,妹妹成绩比她好,嘴巴甜,懂得讨大人欢心,是长辈眼中的模范生,是妈妈最大的骄傲。
池加优有时挺庆幸父母已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女儿,不用再为了栽培她这个阿斗费心费力。门门功课拿第一,兴趣要做到专业水准,亲戚朋友人人称赞,这些东西从来不是她热衷的。
因为妹妹的存在,母亲最多是恨铁不成钢地念叨她几句,然后将更多精力倾注在妹妹身上,很少约束她,也不太管她天天往外跑是干什么。
可是妹妹走了之后,母亲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最初三天两头打电话查她行踪,忽冷忽热不说,还暴躁易怒,时常对她冷嘲热讽,见不得她好,大概是觉得她抢了妹妹的运气,可也见不得她不好,披着池加好的身份,怎么都得活得体面风光。
五年时光,多少累。
回到家里,她去浴室泡了个澡,眼睛哭过涩得厉害,她顺手撕开一包眼膜敷在眼睛上,热气蒸发上来,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
她渐渐松懈下来,这几天积累的困意涌上来,头歪在浴缸边上,竟沉沉睡了过去。
然后开始做梦,起初梦见自己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公路上飙车,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她加足马力油门一踩到底,瞬间画面变了,身体忽然失重,直直掉进深蓝大海,冰冷的海水漫过口鼻,她憋得难受,想大声呼救,刚一张口,海水更多地灌进来……
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猛地将她从水中拉出来,她一震,从梦魇中醒来,眼耳口鼻全是水,她边咳边抹眼睛,眼膜早就掉了,软趴趴浮在水面,勉强睁开眼,看见关少航面色铁青盯着自己,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在强压怒气。
她一时发懵,“你不是在医院吗?”
“要不是我回来,明天报纸头条将是电视台池姓记者溺毙于自家浴缸。”他冷冷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