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后面有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山,我常去玩。
有一天,在茂密的树林里我发现一只被人打了一枪的小鸟。它的羽毛是淡红色的,很有光泽,尾部张开呈扇形,有一圈红点,头翎毛是蓝色的,漂亮极了。小鸟的胸部中了铁砂弹,正在挣扎。我小心地用手去捧,手上染满了鸟血,这鲜红的鸟血强烈地刺激了我敏感的心。
第二天,小鸟死了,我给它切好的苹果都没能吃上一口。我用丝巾包着小鸟,把它埋在了小山上,心里的哀痛无法言说。
“美是要毁灭的!”突然,一种无名的忧伤刺疼了我的心,整整一个星期我不想跟任何人讲话。
我变得孤独、不合群,总感到心里压抑。
中午休息时,我静静地坐在那儿读世界名著。于是冷嘲热讽向我袭来:“世界名著大王!”声音又尖又响。
“啊,未来的女作家,诺贝尔文学奖非你莫属!”嘻嘻哈哈笑成一片。我的表情依然是漠然的,我不想跟人争辩。
上课讨论问题,我也常处于孤立状态。
有一次,不知怎么谈到了飞碟存不存在这个问题。许多同学说世界上肯定没有飞碟,除了地球有人类,不可能有天外客,这是天方夜谭。而我认为肯定有。我想,宇宙是无限的,世界上的星球也是无限的,既然这样,那么就不应排斥除了有地球人之外还会有外星人。我还认为外星人的科学比我们发达,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而我们还没有发现他们。
没有人来响应我,有几个女同学还轻轻对我说:“去关心这个问题干什么,那是科学家关心的事!”
我的心一沉,眼前一片茫然。看来,我找不到知音了。
在宿舍大院门口,经常碰到一个穿大红方格子衬衣、牛仔裤的女孩,看上去年龄比我大几岁,她很健康,皮肤黑里透红。我们先是点点头,打个招呼,后来见到就互相微笑问好。
有一天,她突然朝我一挥手:“走,孤独的牧羊女,上山去!”我吓了一大跳,朝她睁大了眼睛:“我是牧羊女?”她笑笑:“我是‘冒险家’,和孤独是反方向的连体婴儿。”
我觉得她说话很逗,浑身充满一种健康、向上的活力。于是我们一起上山去了。
她告诉我她名叫俞冰冰,是一所重点高中高三的学生。马上面临高考,可她却并不特别紧张。她说,她几乎每天都要跑步上山转一圈再回家,只有这样才觉得精神饱满,学习时精力集中,效率很高。
我赶紧对她说,以后早晨跑步时也叫上我,我们一起上山。
清晨的树林子,空气新鲜而又洁净,太阳刚刚起来,几朵五彩的云,老是互相跟着,形影不离。树叶上的露珠,滚着滚着,“啪”地滴在我们的头发上,我们顶了一头的小珍珠。
俞冰冰说:“如果把露珠化验一下,抽出它的有效成分,准能制成高效的营养液。”
我说:“以后上大学,你就选择化学吧,你的研究一定能成功!”
我们开心地笑着在草地上打滚,浑身湿漉漉的。
这时,林间的小鸟
“啾啾唧唧”地叫起来,俞冰冰坐着聆听了一会儿,就撮起了嘴,吹口哨与鸟儿应和着。她能从鸟的叫声中,分辨出哪只是斑鸠,哪只是野八哥、画眉鸟、太平鸟。
我们还在草丛里采野草莓吃,甜甜的,带着一股特殊的清香。回家时,手上捧着一大把狗尾巴草,插在瓶子里也很好看。
跟俞冰冰在一起很快活。她很会玩,也胆大,常带我从很陡的山坡上冲下来。有时打亮手电筒走进黑幽幽的山洞,风在耳边呼呼地响,彻底的黑暗,什么都在瞬间消失了,很有神秘气氛,出洞口时满眼金灿灿的阳光,充满生机。在这时,我才真正感到自己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孩,我的孤独只是暂时的。有一天,俞冰冰漫不经心地对我说:“有时候孤独并不是坏事,它会帮助你超越自己,可以有一个反思的机会。比如,美可以被毁灭,但也可以再创造。”
从她那热切、坦率的眼光里,我读到了鼓励和友情。
孤独就像一片朦朦胧胧的迷雾,包围着我们的心灵,但是情谊、默契和快乐,会使迷雾消隐,眼前依旧是温馨的阳光……我相信自己会从孤独中从容地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