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每日清晨醒来,总喜欢闭着眼睛在脑中闪回一帧帧画面。我知道,这是时间细胞在帮我封存记忆中的美好印记。
海风吹拂,沙鸥翔集,云卷云舒中,一弯彩虹横空,细软的沙滩上,伊人迤逦独行,海天辽阔,陶笛声与大海的涛声相和鸣。
森林湖畔,湖面波光粼粼,晚霞映照,浮光跃金,袅袅笛音里,小野鸭与水波中的夕阳相嘻戏。
竹林掩映,枫叶残红依稀,黄皮肤黑皮肤和白皮肤的游人纷纷驻足,用生疏的语言或手势表达着:服装真好看,笛子真好听。
在闹市,在街头,行人往来不绝,着汉服披长发的我,一任陶笛声声回旋,行人为我侧耳听。
……
没错,这些都是此次旅澳的难忘画面,一幅幅,一帧帧。
在南太平洋的海滩,在布里斯班森林湖,在库塔山植物园,在City的闹市街头,在阳光海岸,黄金海岸,在威灵角,拜伦湾,一袭汉服,一支陶笛,红裙翻飞。每每回看视频,均可见“风吹衣袂飘飘举”,细聆听,“犹闻仙乐耳暂明。”
有朋友在微信圈里留言,你这是要让中国风吹遍南半球呀。有些夸张了,不过此次澳洲之行,我的确拍了好多穿汉服吹陶笛的镜头。汉服的飘逸,陶笛的婉转,再加上长发飘飘和中国面孔,让异国他邦的人感受一下遥远东方的中国风中国味。
许多日子以来,白日出去游玩赏景拍照片拍视频,晚上回来便精心剪辑。旅行已得一次快乐,回来选片重温了快乐,等到剪辑制作为成品,快乐便加倍,待到闭着眼睛这些画面也开始闪回,我知道,快乐完成了升华。
心中若有回响,定会念念不忘,许多思绪与感慨开始泛起层层涟漪。
02
中国风中国味,跟南太平洋大洋洲的这个大岛国确有很大差异。正因为不同,世界才丰富多彩,我们的体验才多元多样。
自然风光大不同,这是地理位置气候类型以及自然造化富于的。这片土地很神奇,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大的岛国,也可以说是海洋中最大的内陆,所以它的自然风光多样而独特。从飞机上俯瞰,我见识了无比壮丽的海岸线、广袤的沙漠、神秘的丛林;去动物园植物园游玩,又见识了考拉、袋鼠、羊驼以及各种珍稀植物和鸟类鸣禽。无论动物植物,那份慵懒松弛的气质、奇幻明亮的色彩、天生丽质的灵动,也只有日日被大洋环抱又坐拥丰厚资源的国度才能滋养出来。
其实,最大的不同还是来自于文化。中国坐拥几千年历史,而澳洲从第一批英国人登陆也才只有230多年。记得余秋雨先生在《中国文化课》一书中说,“文化是一种变成了习惯的生活方式和精神价值,它的最后成果是集体人格。”
积淀不同,人们的生活方式及价值取向自然不同。譬如饮食方面,我们是用筷子吃中餐,煎炒烹炸,讲究色香味意形。我们有八大菜系,有麻辣鲜香,讲究营养搭配,药膳同源,我们的饮食文化还有阴阳调和顺应节气作理论支撑。老外才不管那么多,所到之处,多是汉堡披萨三明治咖啡加冰饮料,左刀右叉,一样吃得不亦乐乎。他们追求一种快捷简便的用餐方式,还有一份休闲畅聊的感觉。有时候看见他们三五一桌,每人面前一杯咖啡或一杯啤酒,能嗨聊上半天。吃冰食物,喝冷饮,露光膝盖,才不去管什么寒凉湿热。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发现中餐馆的外国面孔越来越多了,他们开始渐渐被中餐吸引。
穿着方面,这里的人更注重自由和舒适,注重个性与时尚的表达,大街上各种奇装异服。现在南半球是冬季,在路上看到上身穿羽绒服,下身穿短裤,脚上踏啦一双拖鞋的,比比皆是。后来我想可能这样穿便于下水吧,毕竟这边海洋资源、水资源丰富。相较而言,我的汉服长裙和绣花小布靴在人群当中就显得格外不同,这份庄重古典、鲜艳飘逸相较周遭恍若隔世。可不是嘛,我从中国古代穿越到了大洋洲的街头。
大街上看到的建筑常采用大面积的玻璃和明亮的色彩,讲求线条感和视觉冲击力,看起来巍巍乎高哉。民居房屋多是简洁自然风,一层或两层,附带一跨绿植红花点缀的院落,没有中国传统的雕梁画栋朱门红漆外加门口石狮那样的繁复郑重。公园里基本就是一大片绿草坪,加上用于BBQ的台子和木桌长椅,还有一些秋千及体育设施,不象中式园林的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楼台亭阁,讲究的是天圆地方天人合一。
03
不得不承认,日常生活都会打上文化烙印。我在这边吃了几次西餐,刚开始感觉味蕾惊艳,后来就对那种油油腻腻的口感,黏黏糊糊不明食材的吃法不敢苟同。旅居澳洲多年的凌大姐说,谁让我们长的是中国胃呢。
是呀,中国胃还是习惯中国味。我对我家先生说,我们就像树,根系吸收的是中国文化的营养,我们的生活习惯和精神归属只能是中国的。所以,在南半球的大洋彼岸,我们的生活方式依然如旧,甚至有过之。
在这里,经常能见到华裔面孔,日常交流都是中文。我们自己买食材做菜,虽说这里的食材与国内略有不同,但大体仍是中国味。我们用国内的微信,点赞老朋友的朋友圈,刷着国内的视频号、抖音号,在手机里看着中国味的段子傻乐。
来的这些日子多是晴空朗日。每日清晨,瓦蓝的天空上飘着大朵大朵极富变换的云,踏着青草地,我和先生边散步边背古诗。一人说“行宫见月伤心色”,另一人便接“夜雨闻铃肠断声”,一人说“大弦嘈嘈如急雨,另一人忙对“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谈,大珠小珠落玉盘”,“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看我们说的热闹,树上的乌鸦也忍不住嘎嘎嘎插上几声。对完诗我们开始背诵新篇目:“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在异国他乡的蓝天下,我们品味经典,感慨古诗词的精妙,感叹中华文化的深厚,这种感觉很奇特,仿佛能量加持一般,更加确立了自己的身份认同和内心自豪感。
刚来的时候,我还担心到这边会无聊,没想到第二天房东姐姐就给我介绍了一处俱乐部,那里可以学习中国古典舞。只要不出去玩,我便跟着一群资深美女姐姐学跳舞。她们多是来澳多年的澳籍华人,第二代第三代都已在这边扎根。她们从国内某宝某多多上网购跳舞道具,小折扇、小圆扇、带绸带的长扇、短扇、水袖、油纸伞,无比丰富。听着蓝牙音箱里唱着“红酥手宫墙柳”,看着她们袅袅娜娜绰约轻盈的舞姿,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淮北街头。
这里除了舞蹈还有其他各种华人团体,京剧社,合唱社,写作社,街舞,瑜伽,不一而足,均隶属华联社旗下。我开始信了那句,“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华人的影子”。
出去游玩时,我多半穿中国风衣服,再拿起陶笛吹着中国的曲子,老外觉得耳目一新。有几次,老外专门跑过来对我竖大拇指,嘴里说着beautiful, so beautiful。记得有一日黄昏我穿着红裙来到离住所最近的一个小公园吹陶笛,几曲之后远远有人朝我走来,到近前才看清是一位中年外国女士。她连说带比划说了一通英语,听了半天才弄清楚,她是专门从家里跑过来,只为告诉我,我在这里吹笛子很好看很好听,她觉得很高兴。天哪,巴巴的跑来就单单为表达这个,有时老外真是直率和天真得可爱。还有一次一位爸爸带着一个小女孩,说是小姑娘听到笛子的声音,一定要下来看看。我趁机给他们普及,这乐器叫陶笛,是陶土做的,最早起源于古老的中国,当时叫泥哨。
04
此次澳洲行,虽说给这里吹送了一缕中国风,但更多的是我自己开阔了视野刷新了认知,见识了澳洲这边的大美自然风光,也见识了居住在这里的人的松弛气质。
每到风景点,但见:海景美到爆,绿草坪绿得人心痒,空气清新到醉氧,蓝天下白云极尽妖娆,仿佛触手可及,随处可见虬曲盘旋枝繁叶茂的古树。开车在路上,除了丛林,还会看见大片大片的牧场,黑白花的羊群牛群安安静静地卧着,仿佛绣在草坪上一样,不时伴有各种雀鸟的拍翅惊飞,偶尔会有袋鼠从树林中惊慌窜出……如此良好的生态,我相信这背后,一定蕴含着极其严格的环保意识和强有力的环保措施。
旅居城市布里斯班是澳洲的第三大城市,一条布里斯班河呈s型绕城环抱。傍晚时分,沿河边木栈道行走,醉人的爵士乐萦绕耳边,远望天空彩云极尽妖娆,近观摩天大楼高耸矗立,吹着河风,闻着花香,再乘坐免费的citycat游船兜上一趟,自然天光与异域风情尽收眼底,正应了刚背的古文: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跟这里的旅居华人交流,得知澳洲人的家庭观念很重,周末被他们称作家庭日,即这两天的时间是用来陪伴家人的,或出去旅行或到海边湖边开party。在海边我就看见很多老外家庭,或大人陪着孩子一起在沙滩上扔飞碟、玩皮球,或大人躺在沙滩上晒太阳聊天,间或瞟一眼不远处尽情玩耍堆沙的孩子。
这里运动风气很浓,经常看见穿着不同颜色队服的孩子在草坪上玩橄榄球,也有大人在自家车库前训练孩子踢球。很多时候他们讨论的话题是,什么运动项目谁谁又刷新了记录。他们在悬崖边起跳滑翔伞,乘坐热气球。大冬天,海边照样有很多冲浪爱好者抱着舢板走过,亲眼目睹了弄潮儿在风高浪急的波涛里如何乘风破浪,上演真人秀。
金发碧眼的老外大多很友好。记得在飞机上邻座的外国女士不仅给我介绍澳洲的地理天气,下了飞机还耐心地给我引路。还有一次我们去看澳洲羊驼,因为找不到地方向一位金发美女问路,又因为语言问题半天也不得要领,金发美女就让我们跟着她的车走。原以为美女顺路带我们过去,没曾想车开了10多分钟到达目的地后,美女立马掉转方向原路返回了,原来她是专门为我们带路的,真的感动。
住在旁边的芳邻玉颜白发,是一位83岁的外国老太太,身体健朗,衣着爽洁,腰板直挺,性格活跃,每每看到我们都会问好。清晨或傍晚,不时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阳光下白发熠熠闪着银光。她侍弄的小院是这一带最美的,花草相间,色彩缤纷,错落有致,还用鹅卵石砌出了层次感。听房东姐姐说老太太一个人居住,儿子不时的过来看看,日常都是自己开车,去超市买菜,去参加朋友party,独立而倔强地诠释着一个人的美好生活。
早上散步,大多数时间在路上若遇见老外,不管认识不认识,他们都会或嘴角上扬,或说上一句morning。在车站或在商场,他们经常把sorry和thank you挂在嘴边。印象最深的是坐公交车,每下一人都会对着驾驶室的方向说上一句,thank you。
我常感叹,一个总把sorry和thank you挂在嘴边的国度,自然会平和的松弛,所以,来这里这么久,我从未见过一起纷争,更别说争吵打骂。
05
花开花落终有期,终有要说再见时。装着满满的回忆,满满的美好,我的国风澳洲行,行将画上句号。
此次旅行,可谓体验丰富感慨良多,我并不想做好与坏的对比。在我的感觉里,无论是国与国还是文化之间,不存在孰优孰劣,因为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发展史,每一种文化都自有成因,有的只是更多元更丰富。任何封闭的、闭塞的、单一的、单调的都将行之不远。传统与现代,民族与世界,既二元对立又相互滋养。
正如英国作家伍尔夫所说:“不必行色匆匆,不必光芒四射,不必成为别人,只需做自己”,多元化与包容,才会让世界更美好,尊重差异,各自安好,美美与共,和而不同。
我来到这里,观世界赏美景,轻轻地我走了,挥一挥衣袖,带走满屏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