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喜欢别人的小孩。
祖父是男的祖母,他陪小男孩散步,谈些关于钓鱼之类的事。
祖母什么事都不必做,就呆在那里。她们太老了,不方便跑步和激烈的游戏。她们只需开车载小孩到市场、找到电动游戏马并预备一大堆铜板就行。祖母若是陪我们散步,往往在美丽的树叶和毛毛虫旁边放慢脚步,绝不会说:"走快点。"
通常祖母都有点胖,但不会胖得不能为你系鞋带。她们戴眼镜,穿奇怪的内衣,可以把牙齿和齿龈一并拿下来。
祖母不必聪明,只要懂得回答诸如:"神为什么不结婚?"和'响为什么喜欢追猫?"
等问题。
祖母不像客人那样,尽说些孩子们听不懂的话。她念故事的时候,不会漏掉一部分,也不会介意一再重复。
每个人都该有一位祖母,尤其是家里没有电视的人。因为祖母是惟一有空的成年人。
墙
他们的结婚照片在桌上嘲笑,两人已不能与对方沟通。他们住在防御工事的两边,无论是大铁锤的撞击,或是强力炮弹的轰炸,皆无法将之摧毁。在老大长出第一颗牙齿,与小女儿毕业典礼之间,他们失去了对方。这些年来,两个人缓缓解开那名叫'咱我"的绒球,在拉扯那些难解的结的同时,彼此隐藏自己的寻觅。有时她在晚上哭,为了知道自己是谁,她向无语的黑夜泣求。他躺在旁边,像冬眠的熊发出鼾声,对她的冬天毫不在意。曾经,在行房后,他想向她坦承怕死,但惧怕敝开赤裸的心灵,他宁可倚着她美丽的胸脯。她选修现代艺术课程,试着从画布上的颜色中寻找自己,并向另一个女人抱怨男人感觉迟钝。他爬进那名叫"办公室"的坟墓,用一大堆文件数字包裹自己,把自己埋葬在顾客中间。渐渐,他们中间的墙升起,被冷漠的灰泥粘固。一日,二人伸手触摸对方,才发觉存在一道无法穿透的墙,他从冰冷的石墙前退缩,远离另一边的陌生人。爱情之死,不是因为一场愤怒的战争,不是因为炽热的身体骤然失去温暖,而是在一道无法量度的墙下喘息、疲惫、熄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