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激灵醒来,发现屋子里只我一个人,窗户外天色暗下来,已是傍晚时分了。
家里没开电灯,明亮的炉火把半个屋子映得通红,锅盖半掩着,吐出白色的舌头,锅里翻滚的红薯米汤散发出蕴涵的香甜味道。
才想起自己是生病了。在炕上,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我呆呆地愣在那里,想起刚才的怪梦,万分的沮丧、绝望、懊悔、委屈和无奈。看到妈妈回家进屋,我“哇”地一声哭了。
那是一场痛快淋漓的哭,我紧紧抱着妈妈,任她怎样哄劝,问我怎么回事,我都不管不顾,眼泪滂沱如雨。
我的哭声一定吓坏了妈妈,妈妈拉亮电灯,把我抱在怀里,抚摸我,安慰我,问我发什么癔症?
我说我做了一个怪梦。在黑洞洞的梦里,面前横着一个比箱子还大的东西,和那东西相比,我只有米粒般大小,可是我必须将那东西一点一点地搬走,那东西太大了。我想就是一直搬、一直不停地搬,也还是搬不完。我绝望了,面前像是一个很深的、无以名状的深渊。我着急得要死了。一急,就醒了。
妈妈扭头朝地面“呸、呸、呸”唾了三口,抚摸着我,说“就是一个梦,就是一个坏梦,妈妈这一唾,梦就破了”。
那一年,我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