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有次从外婆家回来,跟母亲走夜路。一路上,有月亮照着,前后都是庄稼地,蛐蛐叫着,并不害怕,感觉很美。
过了慈航桥,就快到我们村了。我站在桥头上,看着水中的月亮,突然问母亲:“外婆家的月亮跟着咱们回来了,那外婆家还有月亮吗?”母亲笑说:“傻孩子,外婆家和我们是同一轮月亮呀。”
我又问:“那县城,省城,北京,和我们也是同一轮月亮吗?”
母亲点点头。我们继续往回走。
回到家里,我仰脸看着头顶的月亮,几分惊讶,几分失落。我隐约地意识到,月亮并不是围着我转的,月亮是大家的。它离我们那么高,那么远,然而它给人的错觉是:谁看着它,它就是谁的;谁走,它就跟着谁走。
当这种错觉被打破,我们接近的不单是科学精神,更是人文精神。“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我们对月亮的思绪,是一代代的文人,用生命的琴弦,拨弄出来的;是千家万户的离散,合唱出来的。
月光白,白月光。古往今来,月亮这白瓷碗里盛了多少故事?月亮这白窗户里又流泻了多少情思?李白的月亮、杜甫的月亮、苏轼的月亮,这同一轮明月,照亮世界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