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杠子’,是绰号,草滩湖的职工给起的,生的魁伟不像上海人。也不知是什么原因,71年才从上海来疆‘支边’,算是来的最晚的知青,当时听说好象有政策:知青找了外地‘对象’结婚,就不好返城,他却在连队谈了个水灵重庆妹子,全然不听其他知青的劝阻,没几天就结了婚,最后这个犟种也没有返城,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
插队来连队工作几年,指导员让人通知他到办公室去一趟,他竟然不尿,坐在宿舍的床边对来人说:“侬听好佛了,让他到我这‘办公室’来一趟。”
原来名字中有岗或刚被连队老小叫白了,争论好占上锋、喜‘抬杠’,叫给了十几年,也就名符其实了。
连队秋收接近尾声,杠子对连长说:“连长,粮场又有几堆棉花被偷拉回家捣买了,我看见是谁了。”
连长正在出‘三带二’,‘斗地主’的一手好牌:“球事不少,和你有个球关系,你早就不是付连长了,知道不知道?”
“现在连队上的人差不多都有把棉花拉回家捣买的。”
“差不多都有把棉花拉回家捣买,你让我治谁,你不知道法不治众吗?”连长说。
“我就没有把棉花拉回家捣买过,半斤也没有。”杠子说。
“你是谁,”连长戏谑的一笑:“你他妈以前是双文明积极分子嘛。出一对‘A’。”
杠子说:“连长,你的管管这事……”
“咋管?连队职工都穷,我一个尕尕的连长一民选,去球。”
“那就报告警务区,叫他们来帮你管。”
连长从鼻子里面嗤了声:“他们是我养的护院狗啊你以为,你叫他们来帮你管他们就来帮你管?”
杠子说:“粮场除了已交的五、六百吨花,还应剩一百七、八十吨花哩,侬这样下去几天就会捣买光的呀,都球不给团里交,一帮退了休的老家伙发不上退休金,他们喝风啊。”
“你还知道的怪清楚,发不发退休金,那是团场里的事。要不你到警务区报案吧,和你缠球不清。”连长不耐烦。
“这可是你让我去的。”
连长出一对‘K’恨恨的说:“是又咋啦?”
杠子对场部的警长说:“警长,我们连的棉花捣买疯了,棉场马上就光了……”
“是吗?”警长坐在刚支的炉子边上咕咚一声一大口热茶:“你是那个连的?”
“侬才调来?不认识我?我是W连的。”杠子说。
警长问:“是连队干部?”
“前些年是,现在不是。”
“不是干部报啥案,撑的啦?”
“我以前是付连长,抓过产品管理,还多次被评为双文明积极分子呢……”
“得、得、得,”警长噗的吐了一口茶:“你现在还抓产品交售管理?”
“三年前就不是付连长不让管了。”杠子说。
“都不让你干了,还瞎球操心。”
“都捣买光了不给团里交,退休老家伙要喝风呢。”
警长问“你们连的干部知道不知道?”
“知道,我找过他们几十回了,他们不管,说连队差不多都有把棉花拉回家捣买的,没法管。”杠子答。
警长摸了一根烟磕磕叨在嘴上,点燃深吸一口:“噢……都捣买过?警务区也没有那么大的房子关一个连的人,你说是不是?”
杠子说:“我没捣买过,半斤也没捣买过。”“那也关不了,回去给你们连长说在不要叫胡捣买了。”
杠子说:“连长说话不顶用,他自己说和放屁差球不多,是他叫我来报案的。”
警长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叫你回去给你们连长说一声就回去说一声,日粘个球。”
杠子回连队对连长说:“警长让我告诉你一声,别让连里的人再捣买了。”
连长还在‘斗地主’:“他说的是个球,我又不是没给职工说,光大会就开了三个。”
“说是说了,是不是在想些办法,采取点行动……”杠子说。
“想啥办法,这年头一动就搞民选哩,采取行动?哼;找不自在。”连长说。
杠子说:“连长,那你的管。”
连长输了牌往出掏钱:“我说杠子,你饶了我吧,你是我大爷,打个牌也不让人清闲。”
杠子说:“连长,不行呀,在这样下去粮场那点棉花几天就会捣买光。”
“光了省心,还少派人看场。”连长说。
“那好,我也把我那三百多斤棉花拉回家捣买……”杠子说。
连长恼:“去去去,你要不捣买你是牲口。”
杠子开着蹦蹦车拉了三百多斤棉花路过场部警务区对警长说:“我捣买棉花,你快抓我呀。”
警长正用一根火柴杆剔牙:“噢?这一坨子球花,值不几个钱,念你态度老实,免于处分,你回家吧。”
杠子说:“我捣买棉花,你的罚我……”
警长说:“那就罚吧,交上二十元回家。”
“警长,连队差不多都有把棉花拉回家捣买的,你去挨家罚他一伙,看还有敢有捣买棉花的没有。”杠子说。
警长定神看了一阵杠子:“噢?是你呀,算了算了,你把棉花拉回去吧。你让我挨家挨户罚他一伙,他们往上一捅说警务区乱罚款,现在党中央正在治‘三乱’你不是害我嘛。”
“要不你把我关起来,在到连队宣传宣传,就说知青捣买棉花,犯了事关个十天半个月的,镇镇他们,他们也就不敢捣买棉花了。”杠子说。
“给我根烟。”警长向下头要了一支烟,悠然的点燃:“一泡屎大的一坨棉花就哄老子关你十天半个月,不是叫我执法犯法,败坏党的形象吗?!”
“我情愿你关。”杠劲起来了,杠子说。
“你他妈不够条件。”警长脖子一梗。
杠子问:“你关不关。”
警长说:“不关。”
杠子恨恨的盯着警长的大胖脸,一锤捣在鼻子上说:“这会儿侬还说不关?日怪球的侬。”
警长捂住鼻子,听见血从鼻子里哗哗往外流,咬牙吼:“来人哪!!把这狗日的关起来,手铐起来!他行凶啦!”
杠子笑了;暗忖:“阿拉看侬驴子还嘴硬。”
警长去压井用冷水止血,回来靠着蹦蹦车冷笑:“敢对老子行凶,最少关你二十天,你狗日的该知足了吧。”
“那我多谢你哩,警长。”杠子说。
警长阴笑一声,说:“不过你别以为是你捣买棉花我才拘留你,捣买那么球点棉花犯不上拘留。你给我听明白,拘留你是因为你对执法人员行凶,妨碍执法人员正常工作。小林,证明上就这么写,和捣买棉花没有一点关系。”
警长分咐完下属后照杠子的沟子上狠狠的跺给一脚,进屋围着炉子喝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