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启春日的诗篇,在晨光熹微中,轻轻翻动大地的书页。
每一缕风,都是细腻的笔触,描绘着万物复苏的画卷。
立于春日的门槛,心中涌动着无尽的诗意,想要为这绚烂的季节,写一首长长的诗。
开头是微风,结尾是花瓣。
风是隐形的笔,沾着二月初融的雪水,在冻土皲裂的纹路里写下第一行草书。
那些被严冬压弯的枯枝,忽然挺直了脊梁,柳条垂下的丝绦轻叩冰面,惊醒了沉睡的涟漪。
天空的云絮被裁成书笺,燕子掠过,抖落一串未干的墨点,在青青麦田洇开深深浅浅的韵脚。
最爱这样的时节,尽管乍暖还寒,哪怕微雨扑面,却有生命的萌动,唤醒山河,叫时光换了颜色。
粉花樱是宋词里的平仄;
李花白是汉赋中的骈句;
连翘黄是唐诗里的韵律。
它们凑在一起,组成了史诗之绝唱。
蝴蝶于花丛中振翅,抖落磷粉,在暖阳里化作浮动的标点。
草叶是逗号,雨珠是句读,而漫山盛开的野油菜花翻涌着金色波浪,恰似绵延的排比,铺成开早春的华光。
老墙根下探头的荠菜花,用细碎星子缀满苔痕斑驳的段落,让每个转角都生出婉转的回旋。
原来,它不只是能吃的野菜,也是点缀春色的巧手。
轻风摇曳时,便身姿漫舞,灵动了春天。
早就布满旧痕的风铃,像也听到了风的召唤,摇碎一地琉璃光,惊醒了檐下打盹的老黄狗。
偶尔,它会在天气晴好的日子追逐一只路过的猫,又或是与那飘落的海棠花瓣来一场它们才会懂的游戏。
厚实的肉垫踩过湿润的青石板,拓印出梅花状的闲章。
而晾衣绳上游弋的春衫,被吹成鼓胀的帆,载着淡淡洗衣粉的香,驶向云深不知处。
我总会在春天,期待一场杏花微雨。
毕竟,很多文人爱它。
风吹梅蕊闹,雨红杏花香。这是晏殊的杏花微雨。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是志南和尚的杏花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深巷卖杏花。这是陆游的杏花雨。
再如那戴叔伦、欧阳修,亦曾写尽杏花微雨,春事不觉晚的唯美诗句。
不过,当杏花微雨浸透石桥的缄默,春,也就走入了深邃。
花瓣飘坠的姿态,像极了搁笔时的轻叹,在池塘铺就的宣纸上落下朱砂印鉴。
有些句子注定要零落成泥。
就像玉兰。
昨晚在评论区里看到有读友拍下的玉兰春色,又言,白玉兰总是要比紫玉兰更仙一些。
深以为然。
春来无事,只为花忙的人,总是能在最耀眼的春天,记录下最美的花开花落。
当玉兰坠地时溅起的月光,荼蘼凋谢后残留的暗香,都在腐殖土里酝酿新的平仄。
那么,等到蝉鸣吵闹开盛夏的诗篇,这首写给春天的长诗,早已化作年轮里一圈温柔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