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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令琴:母亲在“撒娇”

时间:2024-10-08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林翠华  阅读:

  儿子和媳妇在家煨了一只鸭子,开车给住院的老母亲送汤来了。

  他俩坐在母亲的床上,听她说自己身上的病痛。

  她从上到下给儿子媳妇比划着:“心里难过哦,早博,慌突突的。儿子把头点点。咳嗽,吐出来的痰是泡沫状,社区医生说是心衰,心脏衰竭。这几天在查痰,看看可有细菌。”

  儿子默默地点头。

  “拉肚子,昨天拉了三次,大便不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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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肚子还没有好呀?”儿子问。

  “没有,我看你们工作忙也没有告诉你了。还有哦,肚脐下一个血管瘤。”

  “你什么时候肚脐下长了血管瘤?媳妇问。

  “2007年?不是。2017年,用手摸着有血管跳动的感觉。是血管瘤呗!”

  高大的儿子弯下身用手在母亲肚脐下仔细地摸着。“我怎么没有摸到有包?”

  “睏下来就摸得到。”

  “那就全面检查一下。”儿子说。

  “不要,不要,路远你们忙,就不来了。”

  媳妇对她说:“水果要吃的。”

  “不要买了,你妹妹等会儿送饭,她买了水果,吃不完。”

  媳妇说,那你就多吃点。

  儿媳陪老太太坐了个把钟头就要走了。

  我还没有跟你说,医生给我开了心脏增强CT和血管瘤增强CT。明天和后天做。我让你妹妹来,要家属签字。

  儿子一听,火啦。连续做两个CT,增强的要喝药,你都88岁了,做了有问题难道还开刀呀?

  她给儿子一说,竟然像个犯错的孩子,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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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就是过度治疗死的,不治疗可能要活到九十多岁。儿子直哼哼,斯文的儿子此时声音不小。

  老太太她一句话都没有了。

  “我不管,你要做就做,做坏了怎么办啊?”

  儿子媳妇最终走了。

  她走到门前,对儿媳说:“莫来了,开车子注意耶。”她把儿媳送到电梯口。

  “嗯,你看他,跟他讲,他不相信,好像我扯谎一样。”她委屈地对我说。

  我不禁笑起来了:“男孩子,你要他怎样?”

  她无语了。

  老太太很灵活,走路一阵风,早中晚饭后沿着病房长廊走几个来回。每天五点多她就起床,为的是提前打100度的开水,免得大家用了没有开水喝。最有看点的不高的个子,齐耳短发下,一张精气神十足的面庞。我一直认为我们差不多大吧,谁知她说她已经88岁了。让我吐舌惊叹不已。她特喜欢聊天,她的每一句话是夹着笑声说完的。

  我不喜欢问别人的家事,当然,也懒得把自己的家事告诉别人。她告诉我,老伴前两年生了几天的病就去世了。儿媳两人明年都退休。两个女儿工作都好。大女儿添孙子了。孙辈们都学有所成,孙子到美国留学。

  嘻嘻,病房时间经用,半个小时,全家档案齐全了。午饭时分,小女儿过来送饭。老太太又把和儿子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怕肠子有问题,看养生堂上说,肠癌就是拉肚子,肛门坠。

  清秀可人的女儿白了她一眼,轻轻地说:“让你不要看养生堂,看了自己对号,吓唬自己。不是,我心脏堵塞了百分之九十。”

  “胡说什么,百分之九十你还到处跑?医生让我做增强CT。”

  女儿说:“我会请假陪你。别瞎想了啊。”

  她笑起来。你哥哥不让我做,担心对我身体有影响。是的哦,能吃能睡,最好不要找麻烦。我看你没有多大问题。以后真有问题,我们再来呗!女儿说话总是轻柔的。

  这个老人兴趣爱好广泛。关心国家大事。每天询问,我们和美国关系怎样啦?新冠疫情怎么样啊?说起国牌,劲头来了。她每年代表局参加市麻将比赛,均能获得前十名。有一年还得了200元奖金。

  女儿走后,她告诉我:“主要心里有个担心,怕哪天肚子上的瘤破了。”

  那你还是做一个吧,我说,把你的心病打消。

  她又找医生去了。回来告诉我,两个增强CT都退了。

  拿起手机给儿子打电话。

  儿子又改口了,妈妈,你还是做吧,不然你回家又后悔。

  不,不,我听你的哦。你说的对,真的有么事,需要手术,我也驮不动了。

  接着,又给小女儿打电话,把话重复了一遍。

  女儿在里面笑了,妈妈,你真的没事嘛。不放心做一个,我陪你呗!养生堂节目以后少看了……

  老太太收起手机,安心地喝鸭汤,吃饭。她说,一个鸭腿子吃完了。

  我对她伸出大拇指,放心,一百岁!

  她又笑了。我每天到江边抱一个圈走,老伴在世时,他牵着我的手。他走后,我每天在家写毛笔字,有时打麻将。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在家里有地位的老宝贝。儿女们的孝顺让老太太格外珍惜生命,希望自己健康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

  晚上,她远在深圳的孙女又电话了,老太太高声说,今天我又吃了一只鸭腿,喝鸭汤,还有你妈妈做的菜全吃光了……

  幸福就这么简单!有人答应你,有人牵挂你!

  老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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