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前,在我们知青下乡的生活岁月:同学们品尝过春天副食短缺的艰辛;夏天劳作在田野里,经历过烈日炎炎下汗珠子落地摔八瓣的洗礼;白雪皑皑的冬天,一股股寒气箭簇般直捣室内,将白菜冻成“石头”,迫使同学们睡眠中不得不头戴棉帽,抵御寒气袭击。然而,四季轮回当中,秋天那迷人的色彩,绚丽多姿的景观,庄稼丰收赐予劳动者的喜悦,令我难以忘怀,回味起来,往事历历在目。
秋天的天或湛蓝或淡蓝,如同清水洗涤过般洁净,偶尔,几朵白云飘悠而至,逗留时间不长,便变幻身姿随风而去,天空中显露脸面最多的是太阳,它放射出来的光泽,不抵夏天那么火热,显得柔和舒缓,落在人们身上温馨舒畅,以至于田野间的露水珠都不买它的账,太阳升起一竹竿子高了,人们行走在田野里,鞋子裤腿依然被露水打得呱呱湿。直到晌午临近,伴随风姑娘的翩翩起舞,充足的阳光才击溃露珠,野花野草变得干爽,而习习凉风东窜西奔中,远眺青纱帐,别有情致:连成片成熟的谷穗弯下腰,宛如金色的河流,掀动波浪起起伏伏,像似无数个小精灵嬉戏玩耍;排列整整齐齐的一棵棵高粱,举着一束束“火把”,呼啦啦呼啦啦引昂高歌,接受大自然的检阅;一个个粗壮的苞米棒,身着深绿色外衣,吐着红缨,立身于苞米秆之上,不甘落后随风摇曳,生怕落下饱满的身躯,被劳作在田间里的劳动者遗忘。
广阔天地秋天里的主副食,是大自然赐予的,由于我担任生产队的看清员,享受大自然的恩惠,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身影穿梭在乡间小道上,隐匿于广袤无垠的青纱帐里,地旷人稀的黑土地上,行走一个上午,甚至一天,竟然很难见到一个人影,与我相伴的是蓝天白云,野花野草大豆高粱苞米谷穗。口渴了,肥沃土地养殖、雨水滋润的“添甜”,又黑又亮颗粒饱满,等待我的采撷。含入口中清洌洌甜滋滋,堪比贵重水果。饥饿了,手持镰刀划拉一小堆干柴,掰下几穗苞米棒,扒掉外叶,放置干柴上,划根火柴点燃干柴,烟雾缭绕当中,新鲜苞米啪啪作响,不大功夫,烟消火灭,苞米埋在火炭堆里片刻,便香气弥漫扑鼻而来。镰刀扒拉开火炭,手垫苞米叶将呈金黄色苞米托在手中,米粒入口咂摸起来鲜美甜蜜,在那主副食供应短缺的年代,如此绿色食品,胜过如今饭店里面的美味佳肴。
傍晚,夕阳西下,劳作一天的社员们,有的赶着牲畜,有的手持肩扛农具,脸上布满丰收的喜悦,奔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我站在高冈处:金黄谷穗火红高粱……五谷丰登景象尽收眼底;天空偏西方向火烧云图案变幻莫测,一会儿像调皮的哈巴狗,一会儿像匹骏马,一会儿像行走在沙漠里的骆驼……见景生情,我与走在路上的同学大声说:“农村的黄金季节,大地五颜六色,天空当中火烧云新颖神秘,真的让我流连忘返呐!”没等同学吱声,几位中年妇女便搭起话来:“倒是城里的小青年啊,肚子里面有墨水,说起话来文绉绉的。”
屯落里,家家户户烟囱炊烟袅袅,窗门大敞四开,家庭主妇锅碗瓢盆的撞击声,朝鸡鸭鹅狗的吆喝声,姑娘们嘁嘁喳喳的说笑声,连成一片,演奏出乡间特有的农家气息交响曲。
秋天,知青们的晚饭饭局通常设在农家小院里。桌椅板凳摆放整齐,餐桌上,主食高粱米饭苞米面大饼子,烀苞米;副食土豆炖豆角、大葱小白菜蘸大酱。年轻人在一起,热衷于说笑,吃饭也堵不住嘴,边吃边白话近期发生在大队里的新闻,其内容不外乎: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演出;电影放映队放映电影;某某集体户哪位女生与社员谈上恋爱之类。言语当中不时夹杂着玩笑嗑。
晚饭之后,碗筷没等拾掇完,有音乐细胞的同学,便抄动二胡笛子胡琴快板等乐器,演奏起当时的流行歌曲《北京的金山上》《学习大寨赶大寨》,同学们则随声附和……
欢快乐曲款款歌声回荡在集体户家园,飞出挺远挺远。连房檐上两只小燕子也不甘寂寞,瞪着亮晶晶的小眼睛,扑棱扑棱抖动翅膀,唧唧喳喳投入到的演奏歌唱之中。
广阔天地里的秋天,如同陈年老酒,纯净醇馥,使人陶醉;广阔里的秋天,又如一幅幅多彩多姿的风景画,令人心旷神怡过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