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从院子里起身。一条尘土飞扬的路
被来自上面的泪水黏住。一双松紧口布鞋
被来自下面的一条路的伤感黏住
皮鞋、带跟的、不带跟的鞋
男人的鞋、女人的鞋、老人拐了的鞋
小孩光着的脚
被哭声黏住;一挂大车拉着悲伤被更加粘稠的悲伤
黏住;马钉铁被更铁的一个男子的啜泣黏住
轱辘被黏住。空气更加潮润。一群大雁从这里缓慢飞过
翅膀像被谁灌了铅
……那匹马的嘶鸣
被更加尖锐的一个中年妇女
她的一声哭嚎黏住。路边看的人,心
都跟着看,被使劲揪了那么一下子。同时目光
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湿
一切在这条路上走动的事物、多年
不曾来往的事物
哪怕只是路过,都像昆虫一样
被牢牢黏在上面,动弹不得
形成一条五米宽、一里多长、拥挤的、蛇一样挣扎
的湿润地带
父亲急了,从被黏住的身体里坐起来
一个人到送葬的队伍最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