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买的商品房在城关粮站的后院。130多个平方,客厅很大,比他原来的房子整个面积还要多出10个平方。装修的时候,朋友说,客厅要简约、大气、不俗。苏盛的客厅就很雅致:一张能坐三个人的仿红木沙发正对了电视墙。面前是一个宽大的玻璃茶几,茶几的两个顶端是同样的仿红木单人沙发。电视墙是古朴的石材做的,下面是34英寸的液晶电视。电视的右边是立式饮水机。左边挨墙角本来是要买个冰箱放的。妻子说,买冰箱没用,要吃啥就能买下啥,都是新鲜的。
按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可苏盛却为冰箱的事烦恼着。
搬家的时候,亲戚朋友都来祝贺。来到客厅的人啧啧称赞过后,都望着那个空着的墙角说,那地方放个冰箱就好了。有人就说,那就是给冰箱留的地方啊。苏盛解释,本来要买的,爱人说没用就没有买。
这事说过就过去了。苏盛也没往心里去。到了秋天,天气转凉,再也没人提冰箱的事了。一天,苏盛上中学的好朋友黎明来到苏盛的家,坐在客厅里,抽了烟,喝了茶,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黎明突然转换了话题,苏盛,天气转凉了,我那儿的冰箱处理,按进价给你,拉一台吧!
苏盛呆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黎明见苏盛这样,尴尬地打着哈哈,出门走了。
过春节的时候,苏盛把父母从乡下接来,一家子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团圆年。父亲爱看电视,除过吃饭时间就坐在沙发上看《还珠格格》。8岁的孙女红红总喜欢偎在爷爷的怀里撒娇。看着看着,爷爷就问孙女,电视旁边空那么大的地方放啥啊?看着空落落的。
红红说,我爸准备买冰箱的,我妈不让买。
做爷爷的脸色就很不好看,私下里对老伴说,苏盛让媳妇给管住了,买个冰箱都不让买,还指望他以后孝敬咱们哪!
老伴叹一口气,说,现在这孩子,唉,都是……
这话正好就让苏盛听到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把父母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媳妇听,说,还是买一台吧,管它有用没有用。
妻子说,你也太没主见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有用就买没用就不买,管别人说啥。
苏盛想想妻子说得也有道理,就不再勉强。
到了第二年初夏,苏盛当了副局长,专管城镇建设。整天忙得不落屋。爱人就跟他说,你现在重权在握,可要头脑清醒啊,我是教师,工资也不低,咱就一个女儿,钱也够花,不要贪心,到时落下个坏名声,我们母女也要跟着你受罪了。
苏盛说,你把我看成啥人了?
城区仓圣大道要扩建,招标前,就有个外号叫“黑头”的包工头来到苏盛的家里。黑头不说工程,就是坐在苏盛的客厅里抽烟、喝酒,和苏盛套近乎。苏盛呢,人家一不说工程,二不送礼,也不好赶人家走。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消磨时间。临走,“黑头”忽然说,苏局,我看你屋里啥也不缺,赶明儿,我给你把电视机左边的空填起来吧!
苏盛说,哪儿的话,我是故意留的。
到了第二天,单位就有人议论,苏局没买冰箱原来是有用意的啊!也有人说,听说有人给苏局家抬了一台很大的冰箱呢,不是海尔就是阿里斯顿,反正是最好的牌子。
这话不知咋就传到苏盛的爱人耳朵里了。晚上枕头边就问苏盛是咋回事?苏盛说,没有的事!爱人说,无风不起浪,你给我小心点。
那天上班刚走进办公室,局长就跟进来了。局长问,小苏,听说你买了名牌冰箱,啥牌子啊?
苏盛说,局长又开玩笑了,我没买冰箱啊!
局长宽容地笑了笑,小事一桩,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
苏盛说,局长,我真的没买冰箱,也没人给我买冰箱!
局长说,我说有人给你买冰箱了吗?
苏盛更加语无伦次了。
回到家,苏盛给妻子说,拿钱来,我要买冰箱!
妻子说,你有病啊!现在是几点?
苏盛睁开眼,原来是在梦中说话。就自嘲地笑笑,说,明天真要去买冰箱了。
妻子说,买吧!看你往里面放啥!
你别管!苏盛的语气硬硬的。
夏天里,苏盛电视机柜的左侧终于放上了一台银色的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