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秋风，微凉。
憋了一天的同学们，在最后一节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玩得很嗨，唯有叶果在体育场的围杆边，坐在台阶上，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黄昏的光线透过叶的缝隙打在她的身上，斑斑驳驳，静静地闪光。
进入高中学校快一个月了，她总觉得自己和这儿格格不入，或者说少了些什么。
难道是因为没朋友?
“唉。”
她闷闷不乐地叹了一口气，陡然发现视野里多了一双帆布鞋。
“叹什么气呢?”
一道温和轻笑的声音从她头顶斜上方响起。
叶果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双手插兜歪头看着她。
这熟悉的动作，语气和神态……
“你是慕哲!”叶果往上一蹦，指着他，兴奋道。
慕哲点点头，露出一口白牙：“看来你还记得我。”
少女挠挠头，憨憨地笑了：“虽然三年不见，好歹做了几年小学同学，肯定是有印象的。”
慕哲不置可否，眨眨眼：“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问题?”叶果愣了愣，“啊”了一声说道，“我……我就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
“是吗?”他半信半疑，看着叶果又去盯着自己的脚尖，微微一笑，“可我记得你小学不是这样的。”
闻言，叶果茫然的抬头：“啊?我小学是啥样的?”
“疯疯癫癫的。”
“嘿!找打!”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的叶果气的挥舞起拳头作势要打他，就见那慕哲发出愉快的笑容一溜烟跑了。
叶果气呼呼地坐下来，心情却出奇的好了许多。
今天的秋风不太冷，她如是想。
02
眨眼，就要到周末，叶果除了那次体育课见了慕哲一面后，就没看见他。
叶果独自走在学校的大路上，目光怀念。她记得，慕哲小学的时候，也很风光呢。在教室是白净聪明的小男生，在操场是活泼帅气的小男神，当时喜欢的他人有好多呢……
“啪。”
一记清脆的响指唤回了叶果的思绪，她吓得一惊，抬头讶然：“慕哲?”
“哈哈。”见叶果被吓到，慕哲似乎很有成就感似的笑了，“又见你发呆，想什么呢?”
总不能说在想他吧，叶果有些尴尬地揉揉鼻子，连忙转移话题：“呃………你来这儿是干嘛的?”
“打篮球。”
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话，一个抱着篮球的少年喊了声：“喂，慕哲，过来打篮球啊。”
“我先走了，下次聊。”慕哲歉意地冲她笑笑，留下一个奔跑的身影在她眼中不断缩小。
看着他和同学相处愉快的样子，叶果鼓起嘴巴嘟囔：“但愿你下次还能想起我吧。”
话是这么说，叶果的心里却微微泛起一抹羡慕。
受人欢迎，真好。
……
“为什么我看你总一个人呢?”
看着慕哲发来的信息，叶果怔了怔，输入一段话：“我们学校考进来的女生只有我一个，我……没朋友。”
几分钟过去，对面似乎沉默了。叶果苦笑一声放下手机，她前两天参加了文学活动，还是好好准备稿子吧。
可是，她的目光总忍不住往手机上瞟，她安慰自己只是好奇慕哲的回答，说到底，她是想问慕哲该怎么办罢了。
手机屏幕一亮，叶果立马抢过来，她看完后，再此怔愣了：
其实，当年我进入初中也感到孤单，不要怕，主动一些，你会发现他们其实很好相处。相处久了，感情自然而然就来了，所以，主动一点点，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主动?”
叶果喃喃着这两个字，垂下眼皮。
她不是没这么想过，她只是怕，别人会不理她。
或许，真像慕哲说的那样，试一试，就知道难不难了。
她抠了抠手中的笔，窗外飘来桂花的淡香，今年桂花开的着实晚，她托腮望去，米黄的小花挤着拥着，在深绿的叶子后若隐若现。
……
天又凉了几分，叶果这次已经是和同学们聚在一起，手插兜，笑呵呵地聊天。
“你们看你们看，就是那个男生，我上次说特别好看的还特聪明的。”
有人惊呼一声，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坐在阶梯上写字，风微微吹起他的书角，调皮地吹跑了他的草稿。
少年伸手去接，看到了不远处偷看他的少女们，不知注意到了什么，轻轻一笑，清秀俊朗。
这一块的女孩子顿时兴奋地直呼，只有叶果懂得这笑的意思，那是慕哲在祝她交到了朋友。
校园的落叶扑簌簌地飘到地上，风一吹，吱吱呀呀地又聚到一起。
03
已经接连许久都没看到太阳了，连绵的秋雨不知何时消停，风一阵比一阵冷，苍白的天空时而传来大雁嘶哑的喊叫。
学校最近考了几次试，都不太理想，叶果郁郁地坐在石凳上，想着白天听到的消息。
“哇，慕哲又是这次年级考第一。”
“听说他还参加了竞赛!”
“还有他的书法获奖了!”
“……”
叶果苦恼地趴到石桌上，咕哝：“想当年我也这么风光……”
但她何尝不想努力，可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曾以为是因为没有朋友，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
“哎呀呀，怪不得我最近碰不到你，原来是躲到这里想心思了。”
少年不着调的嬉笑声一听便知是谁，叶果抬头瞪他：“我说慕大学霸，您没事瞎溜达啥?”
闻言，慕哲坐到她旁边，笑眯眯地问：“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问题了?慕导师在此引领你前进。”
叶果没好气地撇回头，不说话。
慕哲就这样耐心地等她。
良久，一道轻轻的声音问：“慕哲，你想过自己三年后去哪儿吗?”
闻言，他挪开看着叶果的目光，抬头，看向雁群离去的反方向：“北大。”
“噗，你野心不小啊。”
“嘿嘿。”
难得看见他露出憨实的笑容，叶果心里却有些惆怅。
慕哲是白月光，而她连萤火都算不上。
见她沉默，慕哲又道：“你三年前也是这么说的。”
“啊?”叶果有些没反应过来。
“考入安市最好的学校，你也说我野心大。但我还是进来了。”
叶果挠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结果你也进来了。”不等叶果做出回答，慕哲继续笑道，“要不咱们再约定一次?”
“北大可是……”
“那就复旦。”
叶果诧异地抬眸，少年伸出手指，露齿一笑：“要不要，再约定一次。”
叶果迟疑地伸出手，对上他自信的目光，那种总少了什么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她忽然明白了，原来自己缺少的，是目标。
但复旦对她来说，还是太遥远了啊……
“怕了?”
“谁怕了!”
转念间，她已拉上他的小指，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拉勾。不过，你得帮我。”
少年点点头，弯弯的眼里像是盛满星辰，嘴唇一张一合：“一起努力。”
叶果忽然发现云层似泄露了点点金光，柔和的光线洒在地面上，周围仿佛明亮了许多。
久别的太阳终于探出了脸。
……
05
又一个秋天，校园的操场上聚着熙熙攘攘的学生。
他们是来告别母校的。
一名少年从人群中勉强挤出来，冲身后的学生歉意地笑笑，转身，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跑到一个坐着的少女前。
叶果独自坐在体育场围杆边的台阶上发呆，一双熟悉的帆布鞋出现在她视野里。
她抬头，带着笑意的明眸像弯弯的月牙儿，嘴角上扬，露出浅浅的梨窝。
少年同样看着她，眉眼带笑，目光轻柔。
“我守约了。”
“我守约了。”
暖风，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