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离婚,傅大伟并没有深思熟虑,没有深思熟虑,他却与张一梅提出了离婚。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之后不久,张一梅就从县城来到了市里,找到工地上,大闹了一场。从张一梅闹的那个状况看,她已经知道了刘艳丽的存在,当然她只知道有一个女人存在,她大概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刘艳丽,还是张艳丽,还是别的什么人。傅大伟没有想到张一梅这么迅速就来闹,也没有想到张一梅跑到工地来闹,张一梅在工地上一闹,傅大伟突然有些理屈词穷了,张一梅说,傅大伟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与我离婚,我还就是要听听,你为什么要离婚?
张一梅的嗓门可不小,当时正是午饭时间,大家吃过了饭,正坐在宿舍旁的院子里休息。这是工地上难得的时间,各种噪音和喧嚣都暂时停了下来。傅大伟坐在大伙中间,正在抽烟。张一梅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来了看到这么多人,之后很快捕捉到了傅大伟的身影,在她看到傅大伟的时候,傅大伟也看到了她,大概她觉得这正好是一个说理的时间,一见着傅大伟,她就开炮了,说,你为什么要与我离婚?
这阵势傅大伟没有想到,傅大伟有点反应不过来,坐在身边的工友一下子知道了来者的身份,说这是嫂子吧。刘来勤给张一梅让了一把椅子,让她坐,说嫂子你吃饭了没有?张一梅说吃啥饭呢,气都吃饱了。张一梅不肯坐。傅大伟说你怎么突然间来了,也不打一个电话。张一梅说还打啥电话呢,你不是要与我离婚吗,你要与我离婚还不回去跟我说,电话里说,这么大的事,电话里能说得清吗?我今天来就是想让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离婚?听说你有小三了,你是不是因为小三要与我离婚呢?傅大伟看着跟前那么多好奇的人,说你别在这儿嚷嚷了,让大家笑话。走,回宿舍去说。张一梅说我还就喜欢在这儿说,怕什么呢?你现在当小工头了,腰杆子硬了,能养起小三了,是吧?你可真有能耐啊。刘来勤说嫂子你别听别人瞎嚼舌头,大哥哪有什么小三呢,工地上一天到晚忙,大哥回不了家也是没办法。张一梅说回不了家我说什么了?这几年我带孩子忙活,两个孩子不是我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带吗,我说什么了?你问他,他前两天突然间给我打电话,抱怨这个抱怨那个,说身边没有个女人照顾,我突然间明白了,明地里没有个女人照顾,事实上是要把暗地里变明地里吧?傅大伟,你现在是要体体面面当老板了是吧?这时候傅大伟让刘来勤安排厨师给张一梅炒了一个菜,做了一碗面,端了出来。刘来勤说嫂子别说了,先吃饭,吃完饭让大哥给你好好解释,说不定是大哥和你开玩笑呢,你也别当真,好好的离什么婚呢,是吧,大哥?刘来勤朝傅大伟挤了挤眼睛,让傅大伟说点好听的,傅大伟不吭声。
张一梅拒绝吃饭,不仅拒绝吃饭,而且把刘来勤放到她跟前的凳子掀翻了,瓷碗和碟子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碎了,面条和菜都撒在了地上。我不是讨饭来了,我是来讨公道来了。傅大伟的厌恶从心里翻上来又压下去,他真还没有想到张一梅以这种方式和他谈这事。她的脸因激动而变得发红,像一只要去搏斗的鸡。卷曲的头发好像随着她在一起战斗。这说明她对他要离婚这事确信不疑。傅大伟看到张一梅那吵架的架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时间就有点受不了了。他说你看看你什么素质,我都懒得跟你吵。傅大伟嫌恶地瞪了张一梅一眼,张一梅说你懒得和我吵也必须给我说清楚,你说不清楚我坚决不离婚,我知道你等不及离婚了,是吧?我这几天已经调查清楚了。傅大伟说怎么了,我就是有小三了,我觉得我和你过腻了,所以我想要与你离婚,这就是理由。张一梅说你真是禽兽,你竟然现在说出了这样的话,你当初怎么说的,你的良心喂狗了吗?傅大伟说我就是与你过够了,怎么样,我就是不想与你过了怎么样?张一梅说你试一试,信不信我会给你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呢。傅大伟说随便你,我们在一起过了这么些年,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说话你从来没有听过,这话题一提,张一梅更恼火,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傅大伟说本来让你带孩子来市区上学,你不是不愿意吗?张一梅说你不是办不了转学吗,是我们不愿意来吗?还是你压根就是假话。两人后来吵来吵去,大家也都明白这架是为什么吵了,纷纷劝张一梅消消气,劝张一梅回傅大伟的宿舍休息一下,他们该去工地了。但张一梅拒绝去傅大伟的宿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傅大伟说他有小三了,他不想与她过下去了,她还去傅大伟的宿舍干啥去呢,这男人已经不是她男人了。张一梅没想到傅大伟当着这么多的人承认他有小三,现在她问清楚了,傅大伟要离婚是要让她给他的小三腾地方,这么多人看着她,那些目光给了她一种她之外的力量,那力量让她不是她了。她说,好,既然你要离婚,我答应你,你现在就与我回去,我们现在就去离婚。谁不离婚谁就不是人。
张一梅怒气冲冲地看着傅大伟,她又一次让傅大伟傻眼了,她的这种态度让傅大伟不知说什么好,他看出她不是演戏,她的眼睛里有一种什么燃烧之后的平静和冷漠。这几天来,他一直在猜测她在这件事上怎么想,她应该也像别的女人一样,哭哭闹闹地找他吵架,威胁他,他希望她有一些女人的小性情,除了忙孩子的事,忙赚钱的事,她也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男人,偶尔和男人发发小脾气,比如在这样重大的事面前,她应该有点女人的伎俩。
她不玩伎俩。她不玩小性情。她直勾勾地盯着傅大伟,她说,走啊,我们现在就去办离婚。我不会拖着你。傅大伟不说话也没办法了,傅大伟说你想好了吗?你回去仔细想好了,离婚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离婚还得有离婚协议书,有身份证,户口本,介绍信。哦,张一梅说,那感情你还没有准备好,那你赶紧准备好了。开吊车的老张这时候开口了,说弟媳妇,消消气,不要意气用事,不管你听说了什么,这日子还是要过的,天下哪有不吵架的夫妻,不是碗碰着勺,就是勺磕着碗,一会让大伟带着你去市里逛逛,好好谈一谈,大家呢,赶紧上工了。
不必了,张一梅说,这些看热闹的人还没有去上工之前,她就转身走掉了。
傅大伟没有做任何表态,张一梅走,像张一梅来一样,他敬请自便。但张一梅这样一闹,他不仅不安,而且心里有了隐隐的痛了。自从上次他当着刘艳丽的面给她打过电话,他说要与她离婚,这之后,他没有联系过她,她也没有联系过他。他何曾想到张一梅以这样的方式爆发。冷静下来想想,他对离婚这件事是一种很复杂的态度。要不是刘艳丽催着,他只想这样苟且着过下去。
记得他刚出门打工的时候,他对张一梅说,你好好带两个孩子,我出去赚钱,等将来咱们赚钱了也在城里买房子安家,我们就经常在一起,不用这样老分开。张一梅说好。但何曾想到单身汉出门在外的日子难熬啊。
傅大伟说的小三是刘艳丽,他工地的工友都知道,但不是张一梅来闹,他们觉得刘艳丽这样存在很正常,他们心照不宣,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傅大伟竟然傻逼到提出离婚,弱智了吗?
昨天晚上傅大伟与刘艳丽约会了,两人吃了纸包鱼,喝了酒,那时已经天黑了。在等待上菜的间隙,两人回忆了他们认识交往以及第一次约会的往事,以此确信他们不是嫖客与婊子的关系,他们不像比比皆是的那些男人和女人,他们有约会,有爱情,当然还会有未来。不过现在刘艳丽觉得这未来不可信了,特别是最近这一年来,她在思想上有了动摇,如果没有未来,她与傅大伟与那些男男女女有什么区别,也是嫖客与婊子的关系,无非是傅大伟是一个不付钱的嫖客,她是一个被白睡的婊子。刘艳丽是一个离异的女人,她无法不考虑她的未来。
之后去了刘艳丽住的地方,刘艳丽又提起这事,这是一个令傅大伟头疼的问题,傅大伟说离不离有什么关系呢,能在一起就行了。刘艳丽说怎么没有关系,你离婚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我住在一起,不离婚偷偷摸摸的,算怎么回事。傅大伟说我觉得挺好,离婚多麻烦呢。傅大伟一周没有见着刘艳丽了,他说着就搂了刘艳丽,刘艳丽顺势搂了他的脖子,倚在他胸前,仰起脸,任由他亲了。之后他要脱刘艳丽的衣服,被刘艳丽拒绝了。
刘艳丽说一身酒气,我给你泡杯茶,你喝一杯,然后再洗洗。刘艳丽是一个讲究的女人,几乎每次在一起,她都要傅大伟洗得干干净净,刘艳丽还是一个细致的女人,在床上她不怕浪费时间。就是在这样的讲究和细致中,傅大伟觉出了女人与女人的不同。还有一点不同,刘艳丽之后还喜欢与他交流感受,关于高潮,关于姿势。这本该是夫妻之间交流的感受,但傅大伟与张一梅从来没有交流过这样的感受。在与刘艳丽这样交流感受的时候,他觉得这才像真正的夫妻。他在心里曾经发出过感叹,假如他娶了刘艳丽这样的女人做老婆,他一定能享受到真正的人生。
他本是不想放开刘艳丽的,一周没有在一起了,他有点欲火中烧,他现在只想与她睡在一起,但刘艳丽推开了他的手。刘艳丽说这两天没有心情,我先给你泡杯茶。之后他就坐在了沙发上。刘艳丽热水,烫茶杯,他看着她的身影在他面前晃动,他感到有点累。刘艳丽说你们这两天有没有联系?傅大伟说没有。刘艳丽说她没有打电话与你吵吵吗?傅大伟说我也是奇怪呢,这几天她静悄悄的,你说女人在这时候会怎么想呢,刘艳丽说是啊,太沉得住气了。我还以为她马上要跑来与你吵一架呢,这几天我都不敢露面,怕暴露。说不定她在暗地里收集证据呢。刘艳丽说。傅大伟说不会,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傅大伟喝着刘艳丽泡的茶,身体的欲火渐渐冷却了下来。
最近这一年,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隔一段时间就要循环往复一次,几天不见,热烈地约会一次,这热烈主要表现在床上。床上热烈完之后,他们开启另一个热烈的模式,由刘艳丽提起话题,谈论他什么时候能离婚的问题,遇到刘艳丽心情好,她会把这个问题放在上床之后,如果刘艳丽心情不好,她会把这个问题放在前面,以前他会信誓旦旦地许诺她,直到把她哄上床为止。现在他不愿意哄她了,像这时候,他就坐在沙发上,他思忖是这样坐下去还是早点走,既然她没有心情,他坐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都一周没见面了,什么没有心情,装的吧?我还不知道你?被我搂上床心情就来了。想到刘艳丽在床上的表现,傅大伟心里痒痒的,她能给予他极度的快感,她能激发出他身体最深处的欲望。他对她欲罢不能就是因为这一点,他黏着她很大程度上就是贪图这一点,他自己觉得,床上的欲望和见识她都在他之上,她可不像别的女人一样,要掩饰这一点。不过,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有老婆孩子。
刘艳丽给他泡了一壶茶,刘艳丽说你喝点茶水,咱们说说话,醒醒酒。傅大伟说醒什么酒,我又没有喝多。刘艳丽说如果她不离怎么办呢?傅大伟说你说怎么办?刘艳丽说你总得想办法,让她放你一马,这事也不会那么顺利,先协议,你净身出户,如果协议不成,你可能还得去法院起诉,说不定还得走一趟法院。如果法院也不判离呢?傅大伟是法盲,他没想到会这么复杂,而且他也不想去法院起诉,倒是张一梅应该去法院起诉,明明他是过错方,他再去法院起诉不是要遭天谴吗?
得费那么大劲啊?看刘艳丽不说话,傅大伟问。刘艳丽说确实费事,我都问清楚了,你得做好思想准备,如果你坚决要离,肯定会离掉,如果你思想动摇,恐怕你还没动这心思自己就败下阵来了。被刘艳丽一说,傅大伟的情绪更低落了。
刘艳丽坐在傅大伟的对面,他们之间隔着茶几,刘艳丽一杯一杯给他斟茶,傅大伟看出刘艳丽也是心情低落,为了驱赶这种情绪,傅大伟示意刘艳丽坐他身边,刘艳丽没有动。刘艳丽无动于衷的样子令傅大伟很不高兴。傅大伟以前用过强的,刘艳丽像这样的时候,他不说话,他只动作,不管她同意不同意,他把她摁在自己的身下,他知道这一招是很灵的,之后,刘艳丽的心情就好多了,许多话也好说了,许多事也好商量了。但这一次,傅大伟尽管身体蠢蠢欲动,对刘艳丽的执拗有了怨气。
这事总得再缓缓,我想她现在一定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一定很意外,傅大伟说,只能慢慢来,如果操之过急,她想不开出点啥事怎么办。
她一定是不愿离婚的,我了解这样的女人。说不定她捉奸在床她都不愿意离婚,如果她坚决不离婚那怎么办?刘艳丽问。傅大伟说你说怎么办,刘艳丽说你得给她优厚的条件,反正你的老家我将来是不回去的,还有你们县城,这些地方房产你都给她,孩子她带了这么多年,一定舍不得给你,也让她带着,你净身出户就可以了。只是这样,你就得为我们的将来考虑,我打工赚的钱和你打工赚的钱我们合在一起,攒钱在新城买一套房。
刘艳丽继续与傅大伟一起讨论离婚的事,刘艳丽甚至出主意说如果张一梅不同意离婚,傅大伟一年两年都不要回家去,只要分居超过半年以上,法院就可以以感情破裂为由判两个人离婚,既然已经与她提出来离婚,那么就得坚持到离婚。
这个话题让傅大伟有些烦,傅大伟说我们现在不要谈这事了好不好,本来离开张一梅,就是想离开她这个人,不要想起她,不要提起她,可是只要与你在一起,我现在发现张一梅也与我们在一起,张一梅的影子好像就拖在你的身后,你能不能不提张一梅?我们在一起,我只喜欢我们在一起的感觉,两个人,两个人的世界,为什么非要把她扯进来呢?
傅大伟是真烦了,刘艳丽这样没完没了,没想到他这样一说,令刘艳丽生气了,刘艳丽说你以为我想提她吗?我愿意提她吗?你把我当作什么了你竟然这样说话,我如果不是想与你长久在一起我为什么要这样,你想来的时候来睡一次,我发现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呢,任你想睡就睡呢,睡完你拍拍屁股走人就没事了。都几年了,你都没有一句痛快话,你想这样耗着,肯定你乐意啊,家里有老婆孩子,外面有女人等着,你过得多风流快活呢。
刘艳丽吵架的架势拉开了,拉开就要长篇大论了,这是傅大伟更烦的,他最烦的就是女人与他吵架。明明她当初很乐意让他睡,现在她仿佛是被他强奸的一个受害者,在声讨他,这让他心里非常的别扭。他说你说什么就什么,扯到哪儿了,睡你怎么了,还不是你愿意让睡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我占了多大便宜你受了多大害似的。
傅大伟喝着茶,情绪有些烦躁,加上喝了些酒,困倦的感觉一下又一下袭来,傅大伟说我好困啊,可不可以让我进去躺会,刘艳丽说困了你回去躺。
听口气刘艳丽不像刚才那样生气了,傅大伟觉得有转机,情绪一下子变好了。他说不想回去怎么办,今晚就睡你这里。刘艳丽说睡我这里算怎么回事,你躺躺酒醒后赶紧回去。傅大伟趁刘艳丽说话软下来的工夫,一把把刘艳丽抱在了床上,刘艳丽说干啥呢,今天真不想和你睡,没有心情。刘艳丽躺在傅大伟的双臂下,她盯着傅大伟的眼睛,傅大伟也盯着她,她的眼睛勾人心魄,像往常一样,两人又滚在了一起。
但刘艳丽拒绝他留下来过夜,事毕,刘艳丽去洗澡了,催他不要睡着,看着刘艳丽光着身子从卧室出去的时候,傅大伟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张一梅,他竟然与她提出了离婚,都几天了,这事她是怎么想的?
张一梅来闹过之后,傅大伟处在了不安中,但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正当傅大伟快要忘掉这件事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声,说傅老板你在哪快活呢,你还管不管你老婆了。这话把傅大伟吓了一跳,傅大伟说你是谁呢,我是宏伟媳妇陈娥则。傅大伟一听是宏伟媳妇,心一下子放到肚子里。有什么事呢,宏伟呢,傅大伟问。他只反应过来宏伟,他一点也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与他谈他老婆,陈娥则说你老婆的事你管不管?傅大伟说什么事呢,陈娥则说她来要账,说乔宏伟欠她钱,当时工地停电了,傅大伟正忙着要去联系供电所,傅大伟说我不管,欠钱还钱就是了。陈娥则说她敲诈,傅大伟说现在忙着呢,之后他匆匆挂了电话。
傅大伟忙,也不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忙完之后,他给张一梅打了个电话,但他无法联系到张一梅。张一梅关机。下午的时候,傅大伟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父亲说大伟,你家出啥事了?傅大伟说没有啥事啊,怎么了?父亲的耳朵有点背,傅大伟说话得大着嗓门。父亲说宏伟媳妇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媳妇去她家讨债,说你们两家没有任何债务啊,你知道你媳妇讨什么债呢?傅大伟说我不知道。父亲说要不忙你回家看看,兴许是有什么事,信号也不好,我没有听仔细,要不你问问。傅大伟说好,我电话问问,我这两天忙,赶任务,一时还回不去。
傅大伟觉得与乔宏伟一直是好哥们,自小两人一起长大,又住在一条街上,出了什么事应该是乔宏伟给他打电话,可现在却是陈娥则联系他,这事还真有些蹊跷。傅大伟就给乔宏伟打了一个电话,乔宏伟的电话通着,没有人接,傅大伟连续打了三次,都没有人接。傅大伟只得给陈娥则打电话,陈娥则一下子接起了电话,陈娥则说你在哪风流快活呢,这么久才打过来。这话傅大伟非常反感,他不知道陈娥则怎么这么反常。傅大伟说什么事呢,打宏伟的电话没有人接。陈娥则说这事你看公了还是私了?傅大伟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陈娥则说张一梅勾引乔宏伟不算,勾引了还敲诈,她有那么值钱吗?她值两万吗?傅大伟说你说话要有证据,你让宏伟接电话。陈娥则说那个烂人还不知躲哪去了,我们的饭店已经好几天都不开张了,你家张一梅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她这样闹,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搁。
傅大伟听着陈娥则的电话,心绪非常坏,他已经听出了事情的端倪,这事由陈娥则讲出来,绝对不是无中生有的事,要不陈娥则不会这样气急败坏,张一梅出于什么原因要敲诈乔宏伟呢,这令傅大伟非常困惑。
这事你看怎么解决,陈娥则说,如果你管,咱们就商量着解决,如果你不管,我就找派出所。傅大伟说我管呢,谁说我不管呢,陈娥则说乔宏伟是有错,他不该带张一梅去开房,只一次,你家张一梅就讹了他一万,现在还想继续讹,她实在是没有找对对象,如果找一个大款,或者像你一样的包工头,说不定能把她养起来,问题是她有那么值钱吗,听说你都快丢掉她了,她还好意思做这种事。傅大伟说你说说怎么解决呢?陈娥则说事后她敲诈乔宏伟,乔宏伟害怕这事闹大,给了她一万封口,可没想到她胃口这么大,还闹。为什么她突然间与乔宏伟翻脸呢?傅大伟问,我怎么一点也想不明白。陈娥则说我还想不明白呢,不是神经病吗。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总之钱是一分也不会给她了,那一万也是乔宏伟怕我知道给她的,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乔宏伟也不在乎了,你懂吗,这事我也想过了,她肯定自己也是愿意的,要不愿意,她怎么与乔宏伟去开房了,又不是乔宏伟去你家强暴了她。
你别说了。傅大伟现在非常反感陈娥则,今天已经这么晚了,我给张一梅打电话了,手机无法接通。等明天我打电话和她好好谈谈。
挂了陈娥则的电话不久,傅大伟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说话慌慌张张,父亲说大伟,出事了,刚才宏伟他爸和村里的支书来过咱家了,说你媳妇要账的事了,你媳妇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和人家去开房,开了房还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去闹,你知道不知道?傅大伟说他们怎么都知道了?父亲说你媳妇找宏伟闹,宏伟脸没地方放,躲起来了。陈娥则跑回来闹了一次,说宏伟找不见了,饭店不能开了,让宏伟爸处理这事,宏伟爸就去找了支书,支书就来咱家,说让你们两家商量着早点把这事解决了,不要张扬大了,这么大的丑闻。傅大伟说知道了。父亲说你看这事闹的,本来我们多少年好好的邻居,宏伟经常回家还帮我们捎带车里拉东西,弄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做邻居呢。听父亲的声音,好像突然遇到了天灾人祸,他在电话里唉声叹气。
你媳妇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败坏咱家的门风啊,让我们在村里怎么抬头。以后我就等着唾沫星子往死淹了。听到父亲这样说,傅大伟一下子火了,傅大伟说至于吗,什么大不了的事,傅大伟这样一说,他父亲也非常生气,说你回来好好管教管教你媳妇,再不管教,以后还不一定干出什么事来。还有听说你也在外面不三不四,活人就得检点自己,你也把自己好好检点检点。父亲顺便教训傅大伟,傅大伟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张一梅的电话打不通,乔宏伟的手机也关机。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这两个当事人突然间消失不见了,这件事的始末,反目的原因,成了悬在傅大伟心中的一个很大的疑问。
晚上傅大伟在工地值班,一宿,他都没有合眼。
天一亮他就给张一梅打电话,但张一梅的电话关机。傅大伟隔十分钟就打一次,直到早晨八点钟了,这个时间孩子已经坐到了教室了,再打,张一梅的电话还是关机。
打不通张一梅的电话,傅大伟舒了一口气,打通了他说什么呢,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怎么和她谈,夫妻之间谈这样的事,怎么去谈呢,电话打不通傅大伟反而有些轻松,他想说不定张一梅迫于廉耻,不会再去闹了吧,他只希望这件事悄没声息地过去。他不想回去与她谈。
下午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是儿子的班主任打来的,通知他孩子旷课了,打她妈妈的电话关机,问傅大伟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儿,女儿的老师也打来了电话,与儿子的情况一样,也是旷课。傅大伟才知道问题严重。但张一梅的电话关机,他就无从知道两个孩子的去向。
之后他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说张一梅涉嫌敲诈,被派出所拘留了,傅大伟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什么撞开了一颗窟窿。
因为张一梅打着不雅的标语在陈娥则家的小饭店门口闹,冲动和气愤之下,陈娥则就打了派出所的电话,告张一梅敲诈勒索,派出所的干警本来公务繁忙,但耐不住陈娥则几次三番打电话,之后,张一梅和陈娥则被派出所带走了。
傅大伟回到家里的时候,没有发现两个孩子的影子,后来经过寻找,儿子带着女儿去网吧了。傅大伟悬着的心落到了肚子里。之后他去派出所找张一梅,派出所的人说张一梅被关起来了,得拘留半个月。派出所的人问傅大伟怎么不早点出面管自己的老婆,如果两家协商解决,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还说你老婆怎么这么固执呢,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名誉。派出所的人盯着傅大伟。说根源还在你这儿,你要不闹离婚,你女人也不至于这样。傅大伟站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傅大伟说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派出所的人说什么为什么?傅大伟摇了摇头。
他希望见张一梅一面,经过通融,他获得了准许。但张一梅不愿意见他。张一梅说我谁也不想见,张一梅想把自己与这个世界屏蔽起来。傅大伟只能去找乔宏伟,在乔宏伟的常想来饭店,傅大伟找到了乔宏伟。乔宏伟的一只手臂被纱布绑在胸前,像从火线下来的一个战士。
虽然乔宏伟在,但饭店门口挂着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
看到傅大伟进来,乔宏伟眼睛深处掠过一丝不安,他给傅大伟让了一只凳子,傅大伟的一只拳头砸了过去,砸到了乔宏伟的脑袋上,之后傅大伟的拳头雨点般落了下来,乔宏伟用另一只手臂还击。傅大伟说你这个连畜牲都不如的家伙,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你搞别人的老婆,偷偷搞就是了,为什么弄得不好收场。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乔宏伟说是啊,我是一个连畜牲都不如的家伙,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以为你有权利评判我吗?你是什么东西?傅大伟说有你这样的男人吗,有吗?没想到乔宏伟说有张一梅那样的女人吗,你去天底下问问,有吗?什么他妈的一生的污点,什么他妈的负责,自己放纵为什么要让别人买单,我又不是强奸她。傅大伟说不是强奸也好不到哪儿,你到底哪儿对不住她了?乔宏伟说我能怎么对不住她,我没有对不住她。我唯一不该做的就是和她去开了房。既然她同意与你去开房,我就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与你要钱,你怎么解释?乔宏伟说这个你该去问张一梅,我现在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傅大伟说你不要打马虎眼,你不知道吗,张一梅现在被关在派出所,谁也不愿意见,我只能来找你。乔宏伟说这事我真说不清楚,只是她骂我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别的我不管,张一梅是因你进的派出所,你现在得把她从派出所里放出来,放出来这事就算完,不放出来我们就没完。
张一梅是第二天被放出来的,为此,乔宏伟动用了不少关系,张一梅放出来后没有回家,也没有再去乔宏伟的饭店去闹,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傅大伟去派出所问,说两天前就放出去了,一些手续是乔宏伟办的,傅大伟去找乔宏伟,陈娥则说乔宏伟不知去向。
一个月后,傅大伟接到了张一梅的电话,张一梅主动提出与傅大伟离婚,傅大伟说你在哪呢,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张一梅说有什么好谈的呢,我什么条件也没有,家产,孩子都归你,我净身出户,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傅大伟说为什么呢?张一梅说什么为什么,傅大伟说你和乔宏伟是怎么回事,张一梅说就是你知道的那么回事。傅大伟说你到底为什么呢,张一梅说你不是要与我离婚吗?现在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你的小三结婚了,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俩扯平了。傅大伟说你就是为了要与我扯平才这样做吗,张一梅说我就是想恶心恶心你,正好乔宏伟的骨头也没有几两重,正合了我的心意,我就给他个教训。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同意离婚了,我想你一定巴不得与我离婚。傅大伟说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张一梅说你不嫌我恶心我现在还嫌你恶心呢,谈就不用谈了。
傅大伟还想说什么呢,张一梅挂掉了。
张一梅在属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这让傅大伟的生活一下子乱了。傅大伟把老家的母亲接到了城里,帮他照看孩子,他则在工地上忙碌。只是几乎每天他都会接到老师打来的电话,说孩子的作业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糟,不按时完成,该家长签字也没有,上课孩子打不起精神,家长会也没有人来,要傅大伟一定要关心孩子的状况,成绩已经开始下溜了。
傅大伟还没有定下神来,老师又打来了电话,说儿子在学校里打架,因为同学们窃窃私语,说他妈被关进了派出所,因为他妈是一个破鞋。他儿子就把一个同学的两颗门牙打掉了,老师说事情非常严重,傅大伟再不管,他儿子就得被学校开除了。这次傅大伟不回去也不行了,支付医药费、道歉、赔偿,好几天傅大伟忙得团团转,他的生活乱得像一锅粥。
跑政法的记者得知这样蹊跷的事件,就把张一梅进派出所的事写成了新闻,发在社会新闻栏里,隐去了当事者的真实姓名。有许多喜欢看热闹的人把这个事件链接在微信上,一时间,这件丑闻在各个角落里传播,有许多人知道了当事人的姓名,刘艳丽在微信上看到了这条消息,之后问傅大伟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她?这消息蔓延的速度非常快,很快两个孩子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们问傅大伟,爸爸,什么是破鞋?班里的同学说我妈是破鞋,所以进派出所了,傅大伟听到这句话,狠狠地给了孩子一巴掌,他说不许说脏话,也不许瞎说。
刘艳丽说你现在什么打算,现在傅大伟工地县城两头跑,刘艳丽都不好与他见面,她在电话中问傅大伟,她本来觉得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之间就会有好的转机,他们的爱情能够修成正果了,傅大伟说我正要与你谈谈呢,张一梅提出了离婚条件,她净身出户,这是她唯一的条件。你能接受吗?刘艳丽说这样,怎么反过来了?傅大伟说现在都这样了,你仔细考虑一下,孩子我不能不管。刘艳丽说这么长时间我也进行了认真的考虑,我们两个只能这样,或者你净身出户,我们两个结婚,或者你给我二十万,算作对我的补偿,怎么样?
傅大伟说那是什么钱?二十万?刘艳丽说分手费。傅大伟说如果没有二十万呢,刘艳丽说张一梅只一次就要了乔宏伟一万,要这样算,我都不止吧。傅大伟说那你该去找乔宏伟,我不是他。刘艳丽说你耽误了我几年的时间,你去发廊泡小姐都不止这个数。傅大伟一下子恼了,他说照你这样算,张一梅该得到多少赔偿呢?刘艳丽说我不管,傅大伟说我没钱,如果可以,我给你写一张欠条,怎么样?等我有钱了我就给你结账。刘艳丽在电话那头,她听着,一直在听着,连时间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