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当我提笔写这篇短文的时候,我桌边的激光唱机里,正放着巴赫的G大调小步舞曲。那轻快活泼的旋律,又把我带回到40多年前。
那一年的春天,我们举家搬迁,从喧嚣的城市来到上海郊县的龙华乡下,住在一个名叫赵家宅的小村里。
我上的学校,是离家3里多远的上海小学。这是当时上海一所非常有名的小学,是一所可以寄宿的学校。因我家离学校不算太远,所以走读。
新学校和我原来读的城市弄堂小学完全不同,这里有绿树成荫的校园,有高大的教学楼,每间教室都是那么宽敞明亮。最新奇的是上音乐课不再待在自己的教室里,不再是由几个身强力壮的同学去其他教室抬一个笨重的风琴来,由老师边费力地踩着风琴踏板,边教我们唱歌。新学校的音乐教室,在教学大楼边上的一溜造型别致的小平房里。音乐教室里放着一架大钢琴,教音乐的是一位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不久的,像大姐姐一样的老师。老师的一双手像活泼的蝴蝶,在钢琴上白的和黑的键盘上飞舞,一串串清如流水般的琴音就流淌出来。
老师教我唱的第一首歌是这样的:
当我们同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当我们同在一起,其快乐无比。你看着我笑哈哈,我看着你笑嘻嘻,当我们同在一起,其快乐无比。
我跟随着老师轻快的琴音唱着,觉得和这样的老师在一起,和这样的有着钢琴的音乐教室在一起,和这样一些活泼快乐的小伙伴在一起,真是快乐无比。这是我有生以来唱得最认真,唱得最动情的一首歌。直到40多年后的今天,尽管头发早已斑白,但我还时常轻轻地哼唱这首童年的歌。
最有意思的是每次上音乐课的时候,我们都在音乐教室门口排好队,然后老师弹奏一支动听的乐曲,我们拍着小手,踏着整齐的脚步进教室。这在今天的孩子看来似乎很平常,但在四五十年前,可以说是音乐教学上的重大改革。
老师每堂课弹的曲子不一样,但是有一首曲子是老师常弹的,我也最爱听这支乐曲。每当老师弹起这首曲子时,我会觉得连教室旁边的那一片片“沙沙”的白杨树叶,也唱得分外好听。音乐伴和着校园里春天的泥土和鲜花的香味,真让我陶醉。仿佛老师不仅仅是用双手在弹,而是用整个身心在吟唱着这支乐曲……
于是,我的小手会拍得分外起劲,脚步也踩得分外欢快而有节奏。
直到很多年以后,当我自己进了师范学校才知道,老师常弹奏的这支曲子,是巴赫的小步舞曲。
以后很多年,直到今天,只要听到这支熟悉的小步舞曲,我的灵魂就会出窍,我仿佛穿越时空,又回到上海小学的那间音乐教室前,拍着小手向前走着……
温馨启迪
童年的记忆就藏在某些具体的事物里,尽管岁月匆匆,童年不再,那个老师,那首曲子却伴随作者很多年。童年的小步舞曲,欢快的旋律,缕缕的温馨,融入了老师对学生深深的爱,也饱含了“我”对老师的感激与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