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潼,西北大学文学院2018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西北大学第24届研究生支教团成员。本科期间成绩优秀,爱好写作,喜欢发掘生活中细小的素材,并乐于对日常小事进行思考。作品曾多次在《美文》(下半月刊)发表。
一年结尾之际,总记起一句: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从腊八那天开始,新年这个寓意周而复始的大事便拉开帷幕。自古至今,中华美食远近闻名,各个节日佳期除过习俗之外,大都会配上美食。到了春节这样阖家团圆的热闹日子,更是少不了各式各样的美食装点。过年大多吃的和平日里的家常菜有些区别,大人们拉着小孩子去超市置办年货,瓜果熟食应有尽有,而我家的年货,全是由爷爷奶奶亲自置办的。
腊八那天喝完粥,听见爷爷奶奶一起在厨房忙活,互相唠着快过年的琐事。走近瞧见爷爷奶奶一人一个灶台,面前各一口锅在手里颠着。爷爷锅里的是不断翻炒加热的面,铲子在手上一来二去,白面就被上了一层焦黄色,铺着熟麦的焦香。奶奶锅里的面混着花生核桃和杏仁,搅拌着,见我走近,抬起头笑吟吟地和我讲:“看,我和你爷给咱炒油茶呢!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牛油茶,从牛骨头里炼出来的油炒的,你用指头掐一点尝着看盐咋样?”说着就剜起一小块递给我。含一小抹在嘴里,咸香立刻在舌尖化开,核桃仁、杏仁、花生的香气都和着奶奶期待的眼神被炒到面里去了。
从炒了油茶起,这二老就没闲下来过。计划了今年回老家过年,回去的前两天,他们起了个大早就赶去离家近的集市。爷爷的卤味可谓是一顶一的好,他有自己的一套调味秘方,和外面小铺子的味大不相同。在开火之后,整个家里都充满卤料的香,我时常被这味儿勾得一会就往厨房跑三趟。回老家前一天晚上,爷爷在厨房忙活起来。筷子上架着卤鸡,用细线环着四周缠起来,每一个结都打得一丝不苟,爷爷说缠紧了才入味,殊不知为了让这鸡入味,他早早就洗好挂在窗子外面风干了一整天。奶奶跟我说风干这些肉的时候,挂着的一条鱼还被野猫叼走了,我哄着说:“年年有鱼,小猫也想过年嘞!”这才看到那微微嗔怒的脸上露出些藏不住的笑意。等卤好的鸡晾好,爷爷总要问上一句这次的盐行不行,跟上次比怎么样,我点着头说:“刚合适,香得很!”爷爷这才放下抹布高兴地说:“是不是!”笑得眯成缝的眼睛和满足又骄傲的面容在我脑海里已经映成了一幅画。母亲总在爷爷奶奶疼爱我时讲一句:“看看,隔辈亲啊!”确有道理的。
以往的炸鱼在今年也有了不同,以前爷爷用酱油、盐、辣椒面抹在鱼的四周和肚子内里来炸,这属母亲最爱吃的。每次炸好,奶奶都取保鲜袋装得袋口都有些绑不住了,却还担心她吃不够。今年他们一个放调料一个挂面糊,笑呵呵忙活三四个钟头,端着说这次买的野生小黄鱼,像饭店里那么炸的。头一次炸的面糊稍微有些咸,为此奶奶嘟囔了爷爷一个下午,说把鱼的鲜味遮住了,其实只是听我吃的时候说了句有点咸,见我喝了很多口水。再炸的那次,连尾巴都酥脆,奶奶也连着吃了好几条,我脑海忽地冒出奶奶每次掌厨时说的那句:“咱自己做的吃着最美,你们平时肯在外面买,这比那些可好到哪去了!”看着她握着筷子微微发颤的手和低头露出的银丝,老一辈对子孙的爱,全倾注在这一团面、一锅油里了。
回老家以后,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看见了爷爷拿手的卤味和奶奶哼着歌捏着炸的肉丸子和南瓜饼,母亲说着:“哎呦,这可怎么吃得完,怕是过完年还能有再拿回去的!”语气里装着在发愁,实际是在满足,我看向一旁的爷爷奶奶,明白他们正满足着我们的满足。年三十那天,桌上十有八九都是爷爷奶奶亲手做的。牛肚和羊肚一起调成了一盘菜,奶奶让我对比哪个更好吃,爷爷接着就说:“哪个好吃了下回咱们专门卤哪个!”边吃着边和我们讲现在他们去集市买这些鸡肉鱼肉肚子,都有特定的铺子了,一到过年,专去那家买,人都认得,语气骄傲的不得了。菜盘一个个空掉,他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我知道,此时他们肯定心想着:年货啊,还得咱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