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林子还是决定一探究竟,除魔卫道,这是身为道士的职业所在。
既入道门,又怎么能惧怕邪魔鬼怪?
给自己壮了壮胆,林子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青铜剑持在手中,这青铜剑再怎么说也是法器,虽然林子也不知道怎么用,但毕竟有胜于无,因为除了青铜剑以外,其他的法器他更不会用。
缓缓的推开门,一阵阴气扑面而来,浓郁的黑气几乎充斥了整个房间,林子紧张的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房间内的阴气都是从墙上和床上的人皮散发出来的,林子走了几步,站在了房间中央。
嘭!突然,房门猛的关上了,林子心咯噔一下,急忙转身就要去开门,可房间门被关的严严实实的,根本打不开,林子心中有悔,他自己还是一个刚入门的道士,现在闯进来这不是找死嘛。
林子再次转身,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两团黑气立刻出现,林子大惊,举起青铜剑便是一顿乱挥。
这说来也怪,林子因为太害怕所以才胡乱的挥舞,可那两团黑气似乎非常忌惮林子手里的青铜剑一般,竟然不敢靠近了。
林子没想到青铜剑这么管用,胆子立刻大了起来,厉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何在此害人?”就在林子话音落下之后,两团黑气竟直接钻到了两张人皮里,林子一愣,心想:老子的话现在连鬼都怕吗?林子心里想着,不由得一阵飘飘然起来。
可事实并不是林子心里所想那样,就在黑气消失不久,两张人皮居然凌空飞了起来。
林子被这突变吓得后退了一步,双手握住青铜剑,大叫道:“大,大胆鬼物,还敢,敢害人,你不怕我的青铜剑吗?”林子已经被吓得开始胡言乱语了,不过他这几句话却有奇效,飘起来的两张人皮竟真的只是飘起来而不敢近林子的身。
就在林子以为被自己吓唬住了,两张人皮居然再次动了起来,一股恶臭突然爆发,林子忙捂住鼻子,又是那股血肉的腐烂味。
接着,血水就像瀑布一样不断的往下流,很快,血水已经流满整个房间,林子不断后退,直到抵在了门上,再无路可退时,林子才停下,此时,他已经急出了满头大汗。
他学的茅山术非常有限,根本应付不了这突变,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水不断的流过来。
突然,一团黑气再次出现,黑气包裹住人皮,在林子目瞪口呆之下,一个人型渐渐浮现,与此同时,另一团黑气也渐渐化型。
“臭小子!你还敢来!”忽然的一道声音吓得林子汗毛一竖,两团黑气最后居然成了凃二花和中年男人的模样,林子在看见凃二花的时候,顿时来气。
“靠!是你这恶婆娘,老子这次来就是找你算账来的。”如今,这凃二花已经彻底没有半点人样,本来就像鬼一样的凃二花,现在真的成了鬼,那副尊容就不必多说了,鬼气森森,一股刺骨的寒气逼得林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当日让你跑了,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休想再离开了。”说着,凃二花伸出鬼爪,拉住自己的头发,就听巴巴的声音传来,头发连着头皮被凃二花从中间撕扯开,一个血肉模糊的肉球不断拉着黄色的细丝顿时出现在林子眼前。
“都出来吧!”凃二花的声音就好像嗓子里吃进玻璃碴子一样,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林子浑身起鸡皮疙瘩。
话音落下,屋内顿时阴风大作,一个又一个黑影从木墙里趴出来,有的甚至从地板钻出来。
就在林子心惊肉跳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门上突然出现了两只白纸似的干枯的胳膊,两只鬼爪就好像大树的树根一样,参差不齐,但每一根手指都是又细又长,漆黑的指甲好像能勾人魂魄一般。忽然,林子感觉背后一阵阴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鬼手顿时卡住了林子的脖子。
鬼爪的力气非常的大,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林子顿时便觉得一股窒息感传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林子的眼睛便凸了出来。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看就只有出气没了进气,林子心知再不做点什么自己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当即挥起来青铜剑,也不管能不能刺到,反手便捅在了门上。
顿时,一道恍如超声波般的惨叫声在林子的耳边响起,林子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不过那鬼手却是立刻消失了,林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再看青铜剑上居然什么都没有,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方才的举动似乎激怒了满屋子的鬼魂。这些鬼魂一个个血肉模糊,压根就分不清了,林子心惊胆寒的想:这些难道都是被剥皮吃肉的客人?这么多,这里少说也有十来个人啊!林子没有想到这个招待所竟然死过这么多人,若不是上次林子拼命逃跑,恐怕现在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我靠,你奶奶个熊,真当老子好欺负了,今天道爷就把你们全都超度喽!”林子也是因为太过害怕了,反而立刻勇猛了起来,常言道:神鬼怕恶人。越是怕鬼,鬼就越是会找上你,林子此刻就是被逼的怒火中烧。
右手一探乾坤袋,顿时摄魂铃握在了手里,林子不知摄魂铃怎么用,但是也不管那么多了,举起摄魂铃便开始疯狂摇动。
摄魂铃除特殊做法时需要配以法决,一般情况还真就只要摇晃就行,这就跟桃木剑或者青铜剑一样,只有开坛才会配口诀。
摄魂铃一经摇动,顿时一阵铃声传开,铃音就好像无线电波一样,阵阵铃声传到屋里,所有鬼魂立刻炸锅了一样疯狂的嘶吼开来。
林子见有效果,摇得更用力,铃音不断,所有鬼魂在摄魂铃下个个化作一滩黑血,直到最后,房间只剩下凃二花和中年男人。
林子立刻停止了摇晃摄魂铃,那凃二花也喷了一口黑鬼血,周身的阴气消散了不少,眼看着就是要魂飞魄散了。
“哼!看你还敢作孽,道爷不打得你灰飞烟灭我就改姓凃!”林子怒喊了一声,提着青铜剑便要冲过去,可就在这时,那个跟凃二花差不多的中年男人却是拦在凃二花面前。
“道长,我们有眼无珠不识真神,不过还请道长手下留情啊,我们俩也不是自愿的!”
林子闻言一愣,喝道:“真是鬼话连篇,不是自愿的难道是我逼着你来害我的?”中年男人眼看就要消散了,此刻竟然显露出落寞的神色。
“在此刻,我反而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死的,道长,我跟二花也是被歹人所害,这间屋里的人皮便是我和二花的。”说着,中年男人竟然还抽泣了一下,可是却发现根本没有眼泪,也就作罢,继续说道:“当年我和二花来到这里,却被店里老板所害,剥了我们的人皮,将我们的肉做成菜给下一个路人吃,但凡吃了人肉后都会迷失神智,最后便会沦为刀下亡魂。”
林子没有想到这间黑店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好奇之下便追问他说:“可为什么到我的时候会是你跟凃二花害人?你们不是被害的吗?”
中年男人叹气道:“这我也记不太清了,成为鬼之后我的记忆只停留在死之前,我也是现在才想起自己也是被害的。”
竟然不知道?林子心里嘀咕了一下,正想继续询问几句,却见一股黑血突然爆开,那中年男人也彻底灰飞烟灭了。
此时,只有凃二花还没有散去,不过看她阴气越来越少,想必也是一会儿的功夫。
在听了中年男人的话之后,林子也打消了用青铜剑斩鬼的念头,这凃二花也是被害者,而且现在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林子也不必再补刀。
正当林子打算离去之时,马上就要魂飞魄散的凃二花突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是一只兔子,是一个男人害了我!”
最后一声几乎是歇斯底里,林子的耳朵都流出血来,接着,凃二花便彻底消失了,林子抱着头,脑袋里嗡嗡响。
等他差不多恢复了之后,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地板上的黑血,在林子的法眼之下,缕缕鬼气正在消散,这些被剥皮的人,死后魂魄寄居在了自己的皮上,如今全部灰飞烟灭了。直至所有鬼全部消失了,林子还是不知道是谁在害人,凃二花说是一只兔子,又说一个男人,可这个范围实在太广了,是兔精还是邪道?也无从查起。
站在路上,看着冲天而起的火光,黑烟滚滚,本就是二十年前的又一村招待所自此消失,再也不会有人被这间招待所害。
看了一眼乾坤袋,林子的心里感触颇多,只有自己的茅山术更精通,他才能避免受到邪物的侵害,他才可以保护身边人不受伤害。
林子连夜赶路,于第二天中午时分,已经回到了瑛子家,众人询问间,林子不敢耽搁,翻寻乾坤袋,再命瑛子等人布置法坛,这就要开始给柳胖子招魂。
时至黄昏,在门外场地中央的地方,法坛已经布置完毕。应林子要求,座东朝西,这叫身居神位,正对鬼门。四杆黄布符咒大旗插在法坛四角,首当其冲的便是柳胖子,两条长凳架着一张木板,长凳腿下各放一枚铜钱,柳胖子安然躺着,身上盖着一层白布,床下则安放着一鼎香炉。
法坛依旧是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围着黄布,正对前面上有太极八卦图案,围绕桌子上还贴有符纸。
再说法坛之上使招魂更有把握,林子几乎就是按着《茅山术》内最繁杂的法坛布置的,好在乾坤袋内什么都有。
首先,便是勅令架,其上插着令旗、令剑、令牌。
接着是两盏琉璃莲花灯。
桌上依次是八卦尺、朝简(笏板)、震坛木、米碟、净水碗、杨枝、朱砂砚、朱笔。
靠近左手边的是几张符箓,右手则是摄魂铃与桃木剑。
一切准备就绪,太阳渐渐西斜,在众人等待之际,一个人影走了过来,这人身着黄衣袍,背负太极图,头戴黄道冠,上有阴阳八卦,足踏黑白相间八方鞋,斜挎乾坤袋,右手持驱邪剑,左手掐着法决,此人,正是初入道门的林子!
在看见林子的这一身行头时,几乎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尤其是柳老,他见多识广,自然认出林子这行头的不凡,而且他也见了林子布置的法坛,可谓玄门中除大天师外很少有这么详备的。
林子净身焚香之后,这才穿上了爷爷留下的道袍,开坛做法非同一般,这是沟通天地,连接阴阳的事,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在八仙桌后站立,看了一眼柳老的大儿子,就是柳瑛的哥哥,也是林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胖子。
林子赶紧问了问柳瑛,知道胖子名字后定了定心神,放下那把青铜剑,拿起桃木剑,心中默念:爷爷,今日孙儿第一次开坛招魂,希望爷爷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孙儿成功,招回柳胖子丢失的魂魄。
啪!桃木剑拍在符纸上,一张符箓立刻贴在了桃木剑上,林子立了一个马步,赫然宣道:“玄光指引,不分远近,开吾法眼,辨个清真,急急如律令,敕!”桃木剑向前一指,哗的一下,符纸顿时烧起,一道白光闪过,林子顿时眼前一亮,法眼已开,天地间阴阳走势尽在眼中。
“呀!”林子右脚猛的踏地,一股真气顿时升起,踏了一个北斗七星步,哗的一下,莲花灯竟自动着了。
“今日吾以道士身份在此招柳耀所丢之魂魄。”林子抓起一沓黄纸漫天一扬道:“各路邪神恶鬼,诸且退让,黄钱散路!”
哗啦啦!忽的一阵风起,满天黄纸被吹得到处乱飞。林子眉头一皱,喝道:“敬酒不吃,那就看我法器!”放下桃木剑,林子抄起摄魂铃,嗒!摄魂铃粘了一张符箓,林子对着恭冥碗便是一道暗咒。
“敕!”
嘭!符箓燃起,落入恭冥碗内,碗内无根水形成一股漩涡,将符箓的灰烬卷入碗底,林子拿起恭冥碗喝了一口,对着天空便喷了出去。
哧哧哧!空中电光不断,隐约可见有白烟冒出,想必是一些挡路的小鬼。
接着,林子左手摄魂铃,右手桃木剑,一个翻身便到了法坛前方,对着柳胖子,林子横剑而立,闭目喝道:“拜请东岳泰山府君,东西南北四路真神,祖师爷在上,请柳耀魂魄归体,千呼千应,万叫万灵,不叫自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嗤!柳胖子身下的香炉顿时燃起,缕缕青烟顿时升起,这青烟并不外散,而是绕着柳胖子呈漩涡状盘旋而起。
铃铃铃——摄魂铃响,林子踏八卦步,绕着柳胖子便开始大呼。
“柳耀的魂魄快回来,回到身体上来……”如此一遭之后,一道白色的人影忽然从远处飘来,林子法眼看去,正是柳胖子丢失的魂魄。
心头大喜间,林子回到法坛,拿起杨枝甘露来到了柳胖子身边,此时胖子的魂魄已经到了身边,林子将杨枝甘露撒在柳胖子的身上,合目念咒。
接着,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魂魄直接飞入柳胖子的天灵。
林子大喜,将法坛上的米碟拿来,把生米用柳胖子穿过的衣服包起来放在他胸口。
随后又化了一道安魂符,兑水给柳胖子喝下,没过一会儿柳胖子便醒了过来。
“神了,这真的神啦!”瑛子一家人一直观看林子做法,那一招招的神迹,令在场中人无不称奇,柳老更是看得老泪纵横,他看见林子的本事,这让他回忆起当年的事来。
“妹夫?我这是在做梦吗?”柳胖子醒来,见林子一身道袍,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林子一听这声妹夫,尴尬地笑了笑说:“你不是在做梦,你被邪物吓丢了魂,我回家了一趟,找到了爷爷留下的东西,这不,我现在也是道士了。”
看来在丢魂之前的怪病期间,瑛子有跟家人提到过林子。经过林子简单的一番解释,柳胖子似乎懂了,可又有些没懂,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老婆方兰兰还在药缸里泡着呢。
柳耀回到了屋中,柳老这才给他讲起事情的经过。
至于林子,则开始准备给方兰兰驱毒。
柳耀躺过的床上,此刻,方兰兰静静的躺着,她的脸色发青,因为泡在药缸里,皮肤又有些发肿,看着已经没有人样了。
林子盯着方兰兰,心中一阵苦涩,这是他第一次做道士,还是无师自通的。深吸了一口气,林子回到法坛,这驱毒之法《茅山术》内记载的不多,但也有好几种方法,这其中最实用的便是金针驱毒。
金针驱毒,以金针法器,刺入中毒者的七大命门,再以破瘴符将毒气凝聚至金针之上,之后必须以甘露煮泡十二个时辰,如此才能彻底清除体内毒气。
七根十公分左右的金针在法坛上排列,金针后面用红线连着符箓,拿起金针,林子有些犹豫起来,所谓七大命门,也就是人的七魄,分别在眉心,胸口檀中,气门下三寸,手心,足心。这七穴必须分毫不差,而且这手心足心还好说,檀中,气门下三寸,这两个穴位是非常尴尬的位置,而眉心更是一个不留神就会一针刺死。
犹豫再三,林子还是决定行针,这是他要走的道,就像当初柳瑛没有任何理由就把他抛弃一样,收到柳瑛的求助他还是不远千里赶来。
而且生死面前不拘小节,更何况他是为了救人。
金针首先扎的便是眉心,行针时必须左手找准穴位,右手感觉力道,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眉心上的金针已经刺入,林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接着便是檀中,感受着手中一阵酥软,林子的心也荡漾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檀中穴后,就是最令林子头痛的一个位置了,气门下三寸。
气门也就是肚脐眼,肚脐眼往下寻三寸……左手在方兰兰的肚子上寻了一下,找到肚脐眼后,又往下找了三寸,这时,一直昏迷的方兰兰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林子的脸通红,终于找到了穴位,可这穴位却是让林子面红耳赤,只觉着心跳加速。
别看平时说笑的尺度,那毕竟只是说笑,其实林子还是很中规中矩的一人。
当金针扎进穴位的那一刻,林子明显感觉到方兰兰的身体轻微颤了一下。
林子啊林子,你说你怎么能瞎想呢?你可是道士,现在是在救人,该死!林子暗骂自己。
随后的四个位置就好扎了,很快,七针扎入七个穴位,林子平静了一下,站在法坛后,手持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林子剑指一立,大喝“敕!”
哗!七张破瘴符几乎同时发出白光,顿时间,金针上金光大放,法眼之下,方兰兰周身的黑气顿时被这金光搅动,肉眼可见,金针自下而上不断变黑,最后竟如同管道一样,毒水顺着金针流出体外。
等毒水流尽之后,林子急忙过去拔针,并以无根水拍方兰兰的天灵,三下过后,方兰兰脸色好转,法眼下,只见有阳气开始回转,这正是已经在恢复了。
这临时抱佛脚的死记硬背还真起作用了,看来这是正宗的茅山术,要么就是自己天生是修道的命。
“柳老!”林子对着柳老点了点头,众人一阵欢呼。
而林子则是眼前一黑,因为真气消耗过度,他也坚持不住了。
待林子醒了之后,已经是两天过去,方兰兰和柳耀都在他身边,方兰兰见林子醒了后,先是一阵喜悦,随后便变作了一片潮红。
“你,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