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江南泾县童疃镇上,有一个小男孩名叫罗小栓,他自幼父母双亡,靠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硬是壮壮实实地活了下来。然而,从十岁左右开始,罗小栓就变得十分顽皮,天天上墙爬树,调皮捣蛋,大家都越来越讨厌他。只有开杂货铺的陆掌柜,仍然一如既往,经常让他去自己的家里吃饭,时常给他衣服穿。
这一年,罗小栓长到了十五岁。三月的一天上午,陆掌柜站在自家的杂货铺门外,正打算活动一下筋骨,忽然,他看见彭老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彭老板与陆掌柜是邻居,两家仅仅一墙之隔。
陆掌柜连忙迎了上去,问:“彭老板,你咋了?”
彭老板回答:“有人看见在镇外的大路上,有一伙儿土匪正往镇子这边来了,我得赶紧将我家的金银细软藏起来!”说着,彭老板一头钻进了自家的屋子。
陆掌柜立即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把银子、银票以及值钱的东西全部放在了一只袋子里。他知道,如果把袋子藏在家里,肯定会被土匪们搜出来。于是,他赶紧来到杂货铺的门外,想找个隐秘的地方把袋子藏起来。
目光四下搜寻了好一会儿,陆掌柜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彭老板藏好金银细软后,来到了屋外,一个劲儿地向镇外的大道上张望,看土匪们来了没有。就在这时,罗小栓忽然跑了过来,一把夺过陆掌柜手中的袋子,几步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彭老板赶紧催促陆掌柜:“罗小栓这不是在趁火打劫吗?这孩子,早就变坏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追他,把你的袋子给追回来啊!”
陆掌柜却胸有成竹:“小栓虽然顽皮,但他心地善良,绝对不会抢我的袋子的,他肯定是为我藏袋子去了!”
陆掌柜的话音刚落,街头忽然一片哗然——土匪们已经冲进了镇子,堵住了所有的出入口。
土匪们挨家挨户地搜起来,把大家藏起来的钱财全搜了出来,彭老板也未能幸免。他把金银细软全部放在了一只包裹里,然后把包裹放在灶膛里,上面盖上草木灰,但仍然被土匪们搜了出来。
土匪们背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包裹,满载而归。镇子上的人们都唉声叹气,有的甚至号哭不已。陆掌柜与彭老板也面面相觑,欲哭无泪。在陆掌柜看来,虽然罗小栓为他藏起了袋子,但狡猾的土匪肯定也已经将它给搜走了。
就在这时,罗小栓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陆掌柜说:“走,取您的袋子去!”
陆掌柜顿时又惊又喜,忙问:“小栓,我的那只袋子没有被土匪搜走?你把它藏在哪儿了?”
罗小栓说:“到了地方您就知道了!”
罗小栓转身就走,陆掌柜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很快,他们两人来到了陆掌柜家屋后的一条小溪旁边。那条小溪的岸边,有一棵大柳树,大概有六七丈的高度,是全镇最高的树木。
罗小栓来到那棵大柳树的跟前,手脚并用,飞快地上了树干,不一会儿,他便爬上了树梢,树梢上有一只很大的喜鹊窝。陆掌柜知道,罗小栓非常擅长爬树,镇里镇外根本就没有罗小栓爬不上去的树,但他却实在想不明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罗小栓爬上这棵大柳树干什么?
这时,只见罗小栓伸手从喜鹊窝里取出一件东西,陆掌柜仔细一看,那件东西正是他的那只袋子,他顿时明白了过来:罗小栓把那只袋子藏在了喜鹊窝里,躲过了土匪们的搜查。这孩子,真是没白疼啊!
转眼间,罗小栓下了树,把袋子交给了陆掌柜。这时,旁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唉,我要是把我家的那只包裹也交给小栓,让他把包裹也藏在这喜鹊窝里就好了!”
陆掌柜扭头一看,说话之人竟然是彭老板。原来,刚才彭老板根本就不相信陆掌柜的袋子没被土匪们搜走,于是跟了过来,想嘲讽罗小栓一番。
陆掌柜感叹道:“镇上那么多的人家,钱财都被土匪们抢去了,损失真是太大了!”
罗小栓紧皱着眉头,然后,他抬头望了望那棵大柳树,眉头忽然一展,说:“如果把那伙土匪给剿灭了,那么,被抢走的那些钱财,岂不又能回到大家的手中?”
说着,罗小栓又爬上了那棵大柳树,并且很快就爬到了树梢,向镇外四处张望。不一会儿,他下了树,说:“那伙土匪正在赶往西南方向的那片大山之中呢!”
彭、陆二人一听,即刻都明白了:罗小栓站在那棵大柳树的树梢上,站得高看得远,发现了那伙土匪的踪迹。可是,当土匪们进了山,有山岭和树木的遮掩,不就踪迹全无了吗?
罗小栓显然看出了彭、陆二人的担心,他说:“我这就追过去,看看土匪们的老巢到底在哪里。”说着,罗小栓便飞快地向镇外跑去。彭老板惦记着自己的包裹,便也向镇外跑去。陆掌柜非常担心罗小栓的安危,于是,他把那只袋子放回自己家中之后,也紧紧地跟在了罗小栓的身后。
远远地看见土匪们翻过了一座山峰,然后不见了踪影,彭老板道:“这下完了,土匪们不见了,我的那些金银细软再也回不到我的手中了!”
陆掌柜也说:“是呀,土匪们已经如同泥牛入海,哪里还能找得到?咱们不如回镇上去吧!”
罗小栓却说:“我有办法让土匪们现出原形!”说着,罗小栓快步向那座山峰走去。彭、陆二人只得紧紧地跟在后面。
来到山峰之上,向远处望望,只见山峰一座连着一座,树木、草丛非常茂密,哪里还能看得见土匪们的影子?彭、陆二人很是沮丧,他俩正要招呼罗小栓回镇子上去,却发现,不知何时罗小栓已经不见了踪影。
彭、陆二人正在暗暗着急,忽然,他俩听见了罗小栓压低了音量的说话声:“我在这里呢!”陆、彭二人抬头一望,只见罗小栓站在一棵松树的树枝之上,双眼正往四下里张望。
那棵松树是那座山峰上最高的树木。陆掌柜摇了摇头,心说:小栓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调皮捣蛋没有忘记玩耍呢!
彭老板则没好气道:“罗小栓,这棵松树上没鸟窝可掏,你爬上去干啥?”
罗小栓低声说:“我正在寻找土匪们的踪迹呢!”说着,罗小栓的双眼又四下里张望了起来。
彭、陆二人明白了:罗小栓站在高高的树枝之上,不但可以登高望远,而且可以向下俯瞰,山野之中虽然有草木的遮挡,但居高临下,或许可以发现土匪们远去的踪迹。
果然,不大一会儿,罗小栓下了树,指着西南方向的一座山峰说:“那座山上有树木晃动,树木间隐约可见有人行走,肯定是土匪!”
三人向着那座山峰快步而去,等爬上那座山峰,四周却不见土匪半点儿踪迹。罗小栓四下望望,然后爬上了最高的一棵树。一会儿后,他下了树,抬手往前一指:“那边的山坡上有惊鸟乱飞,土匪们肯定正经过那里……”
如此这般,一连翻过了七座山峰,他们最后在一处山坡上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山洞,洞口有人把守,并有炊烟冒出。显然,那便是土匪们的老巢,而那个地方距离童疃镇已是五十里开外了。
回到童疃镇,已是满天星斗。第二天一早,陆、彭二人与罗小栓一道,坐上马车直奔县城。到了县衙,三人把童疃镇被土匪抢劫的事情以及去往土匪们老巢的路线,全部禀告给了县太爷。
三天后,县太爷领着大批的官兵,让罗小栓引路,一举攻入了那个山洞,土匪们被尽数剿灭。县太爷一高兴,给了罗小栓二百两银子的奖赏。童疃镇上被抢劫的人家,都领回了各自被抢走的钱财。这时候大家才总算得知,土匪们的老巢之所以被发现,完全得益于罗小栓善于爬树,于是,大家都惊叹罗小栓此举是“树上剿匪”。
在陆掌柜的劝说之下,罗小栓修缮了一下他家的那几间破房子,并开了一间店铺。陆掌柜经常手把手地教罗小栓如何做生意,彭老板也时常过去指点,罗小栓的生意渐渐红火了起来。不知不觉,罗小栓改掉了调皮捣蛋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