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岳阳街二胡同往岳阳街走,有一条叫隆礼胡同的小马路,两边是茂密的丁香丛及黄玫瑰,间或可以看到附近居民种下的一畦畦小菜,青青黄黄,像两三岁孩子的手笔——在大地上涂鸦。
这样的说法也许有些夸张,不过,看到的人都很信服。
那天下午,是九月的一天下午,我和艺就走在这条小路上,她挽着我的胳膊,像挽着旧日的时光。
我们有几年未见面了,她现在在南方。
她说她没爱过我,可我细想,曾有那么一段日子,我爱上了她。
只是,我们相识的时候,各自都已经结婚,至少有一方已经结婚,所以可以理解,如此的状态再恋爱,麻烦一定很多。
忍着吧,恋爱毕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我有一点伤感。”她把头枕在我的肩上,只一下。
“何必呢,谁也留不住时间。”我说。
“你爱过那个女人吧?”她突然问。
那个女人是她的朋友。
“没有。”
“可她好像爱上你了。”
“我不知道。”
她沉默了,只是又在我的肩头靠了一下。
我想:爱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说不清楚。
我这一刻,我好像又爱上了她。
15:40.
手表上显示的数字!
一个50岁左右的男人推着轮椅从我们身边走过,轮椅上坐着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和他年纪相仿,只是身体极差。她的头歪向一边,嘴边流出口水。那口水亮晶晶的,被他用干净的手帕及时擦去了。
“温。”那女人含混地叫着。
“什么事?”男人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吃。”女人说。
“好。”
男人把轮椅停在路边,快步走进街边的小型超市,买了一筒冰淇淋。他快步回来,蹲在轮椅前,一口一口地喂她。
真的,艺虽然40岁了,但看上去依旧像她少女时期。
青春已经结束,但生活好像刚刚开始。
1975年的秋天,也是在这条路上——那时的路很残破,甚至已经裸露,有的地方可以见到泥土;两边是大片大片的土豆和地瓜,偶尔会看见玉米和向日葵;还有铁丝网和木制的小门……这一切分割着日式的黄体二层楼房。
15:40.
记忆中的数字。
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出现在小路的中间地段。
两个男孩一个叫温,一个叫冷。
绝对的对立。
两个男孩同时爱上了眼前的女孩,没有办法解决这种复杂的爱的问题,于是,定下来决斗。
决斗之前,女孩悄悄对温说:“我喜欢你。”
温的脸涨得很红。
冷说:“我喜欢你。”
女孩的脸也涨得通红。
决斗开始了,两个男人各自后退20步,面对面站好。他们使用的武器是自制的,名字也贴切——火药枪。枪简里装着铁砂和钉子,近距离内有相当的杀伤力。
枪响了!
温倒在了地上。
冷的手臂停滞在半空,整个人像一尊还未打磨的石雕。他还未来得及扣动扳机,可是,温已经脸部朝下倒在血泊中。
温的火药枪走火了,他拔枪的时候,触动了扳机,铁砂和钉子喷出枪膛,击中了他的脚部动脉。
温死了。
那个女孩没有惊叫,也没有哭,她看着温有好几分钟,确认他已经停止了呼吸,就从地上拾起枪,对着自己的脑袋打了一下。
黄昏在那个瞬间突至。
一切爱情轰轰烈烈地开始。
一切爱情轰轰烈烈地结束。
你看,爱情往往令人伤感。
原本这个故事很繁杂,有更多的细节可以描述,可我一口气讲给了艺,恐怕它贴在自己的记忆里。
“那个女孩死了吧?”艺看着轮椅中的女人问。
“对,就是她。”我肯定。
“那是避开死神喽。”艺抱紧我的胳膊,害怕我一下消失似的。
“算是活下来了。”
“温……”艺又看向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