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藏古今,港通天下。宁波是位陪伴了我十七年之久的老友,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同我结下了千丝万缕的、不可割舍的羁绊。
若说宁波是一位身强体壮的巨人,那么甬江就是它翻滚流淌的血液,是它鲜活跳动的脉搏。它无私地为每一寸土地注入源泉与动力,为每一缕生机注入朝气与蓬勃。
打小,奶奶就经常在我耳边念叨:“这甬江,就是咱宁波的母亲河啊,孕育了千千万万的宁波人,在这片土地上劳作生息……”懵懂的我并不理解奶奶的话。直至七岁那年,我第一次站在甬江前,尽览它的尊容。映入眼帘的是一泓开阔沉寂的江水,比起河流的“小桥流水闲村落,不见啼莺有吠蛙”,多了几分浩瀚汹涌;比起大海的“水何澹澹,山岛竦峙”,又多了几分静默深沉。晨光悠悠地打在宽广无际的江面上,在清风的吹拂下,无声地斑驳了每一朵水纹。然而,涨潮的洪流很快冲破了这份闲静。脱缰的波涛一道挤着一道,向两岸奔涌,有齐头并进之势,却又在抵达岸边时,不甘地停歇。
初次的相遇,就让我与甬江缔结了别样的感情。
情随事迁,升入中学的我蜕去了儿童的稚气,却也多了几分少年的孤傲与倔强。情感变得敏锐,情绪变得急躁。学业的压力、亲友的不理解,也时常困扰着我,束缚了我的生活,也埋没了我的那份情怀。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又一次陷入压抑中时,一个声音告诉我:去外面看看吧!我沿着老街那略显沧桑的青石路一直走。穿过几个林荫小道,面前突然变得明朗开阔——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甬江江畔。以往都是匆匆而过,这一回却是少有的驻足观望。时隔六年,它依旧是那么静默,那么深沉。似一对老友般,相对无言,它默默地注视着我,就如同我深深地凝望着它。
一艘货船遥遥驶来,似一支锋利的巨箭,划破了这湾江水。两翼翻涌间,激荡出圆弧状的水纹。船尾处驱动的水波,也在江面上深深刻下自己的烙痕。江面被剥离,货船驶远后,又鼓动江水,掩盖起这意外的打扰。顷刻间,又恢复了沉寂,似乎连两岸城市的喧嚣也一起掩盖了。生活中总有些许不尽人意的浮沉,干扰着你固有的习惯与规律。但若我们以江水般豁达包容的态度,去抚平这些坎坷裂纹,那么再深的烙痕也将归为虚寂。
烦闷之意好似也随之一起沉入江底,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轻松。沿着江岸的小道漫步,映入双眼是几位老人侧卧在竹椅上,手持蒲扇,惬意地聊天。一位年长的妇女把手中的蒲扇挥动几下,对身边的奶奶说:“您看,这新推出的双减政策就是好,咱孩子好久没这么开心地玩闹了!”
“是啊。”那位奶奶笑着说,“以前啊,别人家的孩子都在补,咱们要是不补,不就落下了吗?现在啊,孩子们都可以轻松些了。”
“一切啊,都会越来越好的……”
我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是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许是午后正值退潮之际,拍击两岸的浪花愈来愈小,最后只留下褐色的滩涂倚在两岸。眸光微转间,忽地发现,有许多跳跳鱼在滩涂上跃进。浅水处,潺潺中,鱼戏石缝间,一切尽显生机与活力。
甬江,是血脉,是经络,蜿蜒在宁波的中心,为这个城市注入生命与动力;是纽带,将数千万的宁波人之宁波情,汇聚到一起,缓缓流淌,经久不息。
宁波,这座风水佳地哺育了我,陪伴了我,历练了我。我对宁波这座城的深情,正如这甬江之水绵延不息。当我有所成就时,它能见证我的快乐;当我苦闷失意时,它也能倾听我的哀愁——就如一位老友般,一步一趋地陪伴着我,走过一程又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