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晨起时才瞧见院中的海棠透了粉红,枝叶被半夜的骤然而至的雨敲的有些措手不及,从屋内看去已经弯了些弧度。她揉了揉眼睛,揽了一把头发,一手拈起梳子细细的划过,偶尔遇上结的紧的便将梳子搁在一旁小心的用指尖分结,待平顺以后才拿起梳子再三抚过。
周遭都是静悄悄的,传来的声响也就点子滴答声多的不过是掠过的鸟鸣,现下正起了风,枝干上遗留的水被这阵微风吹到枝头,原本的滴答声也渐渐急促。不晓得是不是被这声音搅了清净,晚棠梳头的动作也停了,眉间轻蹙隐没几分忧愁。
她吐出一口浊气,手里捏着的梳子也被她落在浣妆的台子上,胸口起起伏伏透着些烦躁,她拍了拍脸这才将梳子收回匣子,又寻出支簪子绾上个简单的发髻。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指尖抚上镜中蹙起的眉头,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笑,夜半骤然而至的雨水恼了她一宿,翻来覆去不能安寐时满脑子都是送了她一院子海棠的人。
想着那人引她到这,满院海棠的繁华样遮掩上不近人情的朱红色高墙,簌簌之间就落她一头的花瓣,那人便点点她的眉心,替她拈着发髻上的花瓣。那时,阳光透过海棠后被裁剪的细细碎碎,她想去看那人的面颊却被光点晃了眼睛,只得敛了眼睛而印在脑子里的只有个模糊的大概。
“怎么又想起来了。”晚棠有些失笑,方才那点子恼怒这会子倒也如烟云散去,她收回了碰着镜子的指尖随即便拂了拂袖子,从软凳上起身,襦裙摆堪堪遮掩鞋尖要露不透的留几分颜色,她瞧见了也懒得理睬,反正偌大个住处也就她一人,失了面子也只是一个人的事不打紧。
阳光从半开的窗户落进来时正巧撒在她的裙摆上,斑斑驳驳的为她添几分温度,她顺着光落进来的地方看去,那里的海棠透的颜色比别处多些,枝头摇曳时偶尔碰擦到旁枝的花苞,不晓得是不是这样的缘故,那周围的海棠在晚棠眼中似是缓缓绽放。
晚棠垂了眼睛再抬眼去瞧时枝头也只有些微颜色,她摇摇头走了几步拿了她昨日未看完的书放在窗侧的矮桌上又伸手点了点茶壶,有点子残存的温度而目光扫过几碟精致的点心后便彻底淡了。
她觉得那人这般作为是可笑的,想她方才想的一个人住也有点子不对,不过自己这样的处境和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那句深宫寂寞,晚棠就是这么知晓的,宫门深似海,她除了这满院海棠什么都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