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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端午

时间:2024-09-13    来源:馨文居    作者:郁郁  阅读:

  “疏疏数点黄梅雨。殊方又逢重五。”零零星星下着黄梅雨,又迎来一年一度的端午节,这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习俗,总是让人忘不掉。

  端午节,在我们老家叫五月当午,那一天任何人家都会煮上半盆子鸡蛋,有腌咸的,有新鲜的,锅里再放上几根晒干了的艾草,不知道为什么鸡蛋里总掺一些大蒜头一块煮。那时能吃上一个鸡蛋就像过年能吃上一顿饺子一样稀罕,毕竟鸡蛋也不能随便拿出来吃的,看到盆里白圆溜光的鸡蛋两眼直放光,这一天也便和往日有了不同的味道,素然的心境便有了莫名的欢欣,只是祈愿这样的日子一年中能多有几次就好了,我可以名正言顺拿两个鸡蛋塞进书包去校门口换冰棒吃。那一天好像所有的学生都比平日里来的更早一些,大都围在后座驮棉被箱的自行车跟前,高高举起的鸡蛋都快杵到卖冰棒人的脸上,还大声扯着脖子喊:“给你鸡蛋,这冰棒该给我了,我的……”一个鸡蛋能换四个纸包的冰棒,得到手的就迫不及待撕掉纸皮衔在嘴里吸溜吸溜地,剩下的就依在胸前两只手中来回转换着,大热天喜的直说真冻手。吃完冰棒的冰棒棍都装在上衣的口袋里,再加上地上捡的,口袋都被装的豉豉的。往往再没人看见的情况下又偷偷的拿出来用舌头一根一根舔下去,想再次回味那冰凉爽口的甜。为了能攒够这些冰棒棍,也是煞费心机,上学放学的路上,都低着头走路,瞪大眼睛沿途寻找别人丢弃在路上的冰棒棍,看见哪有一根就像捡到钱一样欣喜,攒这么多冰棒棍只是为了玩儿时的游戏——挑冰棒棍。整理好的冰棒棍握在手中,虎口向上,轻轻松开,冰棒棍会四散撒开……那些细竹棍“哗啦”一声清脆地响,那孩子们银玲般的笑声,这会似乎穿越岁月的时空又荡漾在我耳边。

  吃上鸡蛋是件幸福的事,不过最心仪的莫过于系五色(shai唐河方言)线,男孩女孩都系,姑娘更是天天盼着货郎担来村上,买上几分钱的绣花线,心里还要盘算着家里有黑线、白线就要少买两根,凑够五种颜色。有时遇不到货郎,三大主线黑白红家里是有的,凑不够五种颜色妈就会说:“拽根白线用树叶和草叶捋捋不就出来根绿线吗?”还是大人主意多,能够自制一根颜色线出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这些系在手脖和脚腕上的彩线是掉色的,洗脸水一打湿,手脖上会有绿一道红一道。别人系五色线是为了漂亮,我系五色线只是想验证人们口中的传说。说是过些时日下了雨,解下手上脚上的五色线放到水道眼里或流水沟里就会变成长虫(蛇),什么样的五色线就会变成什么样的花长虫来,甚至想过我解下来的五色线变成的长虫肯定最漂亮,因为我手脖子上的五色线要比别人好看。一年又一年重复着我的执念,压水井旁的水槽里,雨天老黄牛的牛蹄印内,瓦屋檐下滴水窝中,我都放过五色线,而且每次放学都会蹲在那里仔细观察一番,始终没见到长虫的影子。时间久了,五色线不见了,便问妈哪里去了?妈说:“变成长虫跑了。”似信非信的我,一直都希望有一天能够亲眼看见这五色线变成花红柳绿的长虫来。

  手巧的人还会缝制香囊,金锁香囊,猴娃摞簸箕,大公鸡香囊,鸡心香囊。要属大公鸡香囊最俊俏最有寓意,鲜红的红洋布做的鸡身,丰盈饱满,身姿娇健,白嘴黑眼睛,直挺挺的胸脯,高高翘起的尾巴把公鸡的健壮、威风尽展无余。上翘且微微下弯的尾巴下缭上几根碎花布条,真精致。它的寓意更是寄托着人们美好的愿望一一保佑孩子们平安。进入五月,天气渐热,蛰伏一冬的蝎子、蜈蚣、毒蛇等要出来祸害人了,只有公鸡能降住这些毒虫,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些香囊中塞满了新鲜的干艾叶,节节相连的爱杆下坠着花布条。艾叶的清香沁人心脾,绵绵艾意浓郁悠长,笨手笨脚的我也比葫芦画瓢用两小块布撮了一个无坠的鸡心香囊,这种简单的做法大概是用来安慰那些笨婆娘的吧!挂在脖上那丑劲就像挂一个猪腰子,总有人捏着它左看右看问这是什么东西?我用眼瞟了对方的胸前,怼他一副不屑的眼神。

  儿时的农村就是一个字“忙”,过节也不例外,要不然也不至于戴那么丑的香囊。那天门头上是要插艾草,还要买雄黄,清早起,妈洗完脸会有意多洗几下手,挽起袖口,把堂屋门框、灶火屋门旁、连牛屋也要别上两根艾,说是清明插柳,端午插艾,能驱除瘟疫辟邪防虫害。辟不辟邪不知道,常听大人们说过牛不怕邪气,而且能看见鬼魂,鬼是怕牛的,为啥还要在牛屋别插艾草?不得而知。常常有风吹过,一阵阵幽幽的清香吹拂鼻尖,醉人心田。那一天无论多忙,抹雄黄酒是每个母亲心头大事,以求孩子免受毒虫蛇蝎伤害。我偏偏不喜欢抹雄黄酒,可妈宁可不给我做香囊也不忘给我抹雄黄,晚上睡得正香,妈把早已泡好的雄黄洒蘸在手指头上往我的耳朵门上、鼻孔上抹,这架式凡是有孔的地方这会都成了不安全之地,湿湿凉凉又怕摸耳朵的我总刺拧着不抹,俺妈就唬着脸吓我:“不抹虫子往耳朵里钻,抹了它就不敢了。”都说抹雄黄是防毒虫,我总觉得是迷信,今晚黑耳朵上有酒味虫类不敢来,往后的虫子可曾知此处撒过诅咒?说不信吧雄黄又是在药铺里买回来的,一个有着科学权威的地方,又怎能容人质疑?模棱两可的观念一直纠结着年幼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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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吃鸡蛋成了稀疏平常之事;戴香囊、系五色线也随着时光荏然在人们的心中慢慢淡化成了可有可无;插艾草、抹雄黄酒的习俗已成了历史,对着渐行渐远的民族文化的消失,实为惋惜!

  岁月的溪水源远流长,滋养着家乡的每一寸热土,端午节就像一杯岁月的陈酿,窖藏着久远的文化芬芳。端午节又似一卷乡愁,无论走到哪里,它的况味始终缭绕在我的心头。时光太瘦,指缝太宽,不经意间儿时端午节的欢悦与温馨,随着时光流逝而不动声色地远去,时而又沉醉于回忆之中,莫名的萌生一种绵绵的想念!

忆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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