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州人真的很低调,在这个泡沫横行的年代,明明有2200年的建城史,却偏偏低调地自己砍掉了1000年。此话怎讲?抚州人历来把唐中和五年(公元885年),危全讽筑子城于羊角山(今抚州一中)作为抚州建城史的开篇。其实不然,早在汉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置豫章郡,立南城县,抚州就有了第一个行政建置。此南城县,非今日南城县。根据考古研究,其县治在今天临川境内,所辖与今天抚州市范围相当。立县必然有城。而且民间确有灌婴筑城的传说。因此抚州筑城史的上限应该推到汉高祖六年。那为什么抚州人要这么低调呢?我想最大的顾虑是因为从汉高祖立南城县到危全讽筑子城这一千年历史中的抚州古州城(或者临川郡城)几乎没有遗迹留存,甚至连州城、郡城在哪都没有定论。今天,我就双手翻阅地方志典籍,两脚探寻抚州古州城。
关于早期的抚州城建,明代弘治《抚州府志》是这样说的:吴置临川郡,治临汝,晋、宋因之。齐则徙治于南城。唐武德间,置抚州,并即今之西津赤冈以建治。宝应中,太守王圆以其地势卑下,非道路之会,卜迁于连樊小桥之西陲。中和五年,刺史危全讽始拔子城于羊角山。由此可见,抚州古州城应该在西津赤冈,那西津赤冈到底在哪?
考察抚州古州城所在,有两篇文献非常重要:张保和《新移子州城记》、危全讽《设厅记》。这两篇文献在弘治《抚州府志》中都有收录。
张保和《新移子州城记》写于唐大顺元年(公元889年)。历代府志都说中和元年(公元885年),危全讽筑子城于羊角山。而这篇记文写于公元889年,可见子城建设时间很长。其次,文中明确提到“抚之郡庭,初际于亥壬,绵历年代。宝应中,太守王圆以其势卑于邮里,疑悍民而沮长,因徙于西陲。”所谓西陲就是连樊水溪边上,即今六水桥一带。亥壬,指西北方。可见,西津赤冈应该在新子城(羊角山)的西北。
危全讽《设厅记》写于唐天祐元年(公元905年)。该文开篇就说“当州昔为临汝,郡城在此城之北,古牒犹存。”再次证明抚州古州城应该在羊角山(今抚州一中)的北面。
同样是在弘治《抚州府志》中,卷二封域“古城”条目下记载:古城在城西北西津外赤冈。并附有明代乡贤黎近《吊临川古城遗迹诗》:昔人何处醉豪华,富贵风流十万家。落日楼台双画角,满城冠盖一高牙。花无固蒂留春燕,木有残枝恋暮鸭。老我频来访陈迹,马蹄踏破虎头沙。虎头沙,应该是指虎头洲,为押韵需要而改的。该志“虎头洲”条目下记载:虎头洲在城北三十里,东接龙步湾,西望宜黄水。在西津赤冈应该能遥望虎头洲。该志另有吴与弼一首诗:群峰崒嵂走铜陵,叠嶂蜿蜒落故城。城去山空年自换,十朝兴废一棋秤。铜陵,又名鹅峰,在抚州城西北。
在漫漫千年历史中,抚州人也曾多次寻找古州城,其中以南宋乡贤邹斌一篇文章影响最大。邹斌,学者称南塘先生。可惜其文集已佚,仅在《永乐大典》所存《景定临川志》残卷中收录有该文。邹斌从临川古名临汝之缘起,“汉名县曰临汝,以其地临、汝二水合流,则县必在二水之间”,“吴郡名临川者,正以古城在西津赤冈,实当临、汝水之汇故也”。但邹斌以为不存在“西陲”,王圆直接从西津赤冈徙危全讽羊角山罗城。
1992年,抚州文博所徐宜良先生在《南方文物》第四期上发表《江西抚州古州治郡邑探微》一文。该文关于抚州古州城所在基本与我相同。但是他认为:“三碑文(指张保和《新移子州城记》、危全讽《设厅记》、危全讽《州衙宅堂记》)都未言西津赤冈,西津赤冈是《祥符图经》添上去的尾巴”,则有失偏颇。其考古证据是,在赤冈(原富奇汽车厂厂址),出土的文物都是新的。首先,我也不认为古州城在今赤冈村一带。其次,不能以此认定西津赤冈是子虚乌有。西津赤冈的关键词是西津,而不是赤冈。赤冈只是说这个地方土壤是红的。抚州地处丘陵地带,又属于红壤区,到处都是赤冈。刚好原抚州富奇汽车厂附近那个村后来巧合命名为赤冈村而已,赤冈在这就由一个泛指名词变成了一个专属名词。所以,只能说西津赤冈不是今赤冈村所在地。今天在抚河大桥东桥头西南方向依然有一个村叫西津,这一带才是西津赤冈,抚州古州城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