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比我小一两岁吧。
提起她,那学生时代的青葱时光“哐”的一声,仿佛一箩金色的豆子,一下子从半空里倾下来。
那时候,她穿着一件清纯的白色衬衫裙,园脸,皮肤白净,很像当年的刘哓庆,高贵、漂亮、迷人。因此,她成了寝室文化的焦点,她的各种新闻源源不断地推送到我的耳朵里:“你们知道吗?她是黄老师的外甥女。”“这次英语测试,她的分数最高。”……
隐隐,有一些喜爱的味道。
早春,细雨初歇,在学校的操场上,她挥舞着白色的羽毛球球拍。她打球的姿势相当优雅好看,动作轻捷,拍子轻轻一扬,白色羽毛球像只小白羊,在球拍上“啪”地跳过去。因为她,球类运动中,我只喜欢也几乎只会打羽毛球。
我们,从未说过话。
那年夏天,我圆了我的大学梦。
第二年,她奇迹般地考取了与我同城的师范学院。
她报到那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她们学校找她。新生报到处,一见到丰满高佻的她,我的心里就虚虚的、痒痒的。而且,眼前的她,比中学时代更加迷人,更加风韵焯人,我方寸大乱,怀着战栗的心情跑着迎上去!
在寻找她宿舍的路上,我的心随着她的脚步在她们学校的林荫小道上飘荡。趁着混乱,我色胆包天地走到她身边,鼓起勇气与她搭讪。那天,我俩说了许多话。说真的,这次重逢,她给了我极好的印象,也给了我接近她的信心和勇气。
接下来的日子让我很快乐,我们频繁的来往,愉快的交流。她对我也从不设防,让我得以自由地接近她,单就这项优惠便把我的灵魂提升到超出自己的高度。从此,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为了能看到她的实体,为了能和她说上几句话,我真的费尽了心思!
“我想去看看她!”一到周未,我就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高喊。吃过晚饭,更是什么事都做不成了,一切的一切都交织在这期望、犹豫之中。
我也曾计划不再频繁地去找她。可是,我做得到吗?我时刻都受到她的诱惑,心里也曾许下神圣的诺言:“九满,这个周未不去找她啦!”可是,一到周未,我又有了一个无法回驳的理由,转瞬之间,我就到了她的宿舍门口。要不就是她上次分手时曾说:“下周见!”她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找她!
当然,她也时常到我的宿舍来找我。那时候,我真的很幸福。她的身影在我们宿舍的窗口一闪现,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了。嘿嘿嘿!我喜欢看到她的身影,我喜欢听到她那磁性的声音,渴望她叫我的名字,觉得那才是世界上最美的旋律。
我俩时常到湘江边散步。她走在前边,我跟在后面,我们漫无边际地走着、聊着。当她为谈话方便,挪得挨我近些,她嘴里呼出的美妙绝伦的气息可以送到我的唇上,这时,我就像挨了电击,身体都要往下塌了。当我俩的身体无意间的触碰,天哪!热血便在我周身奔涌,我像碰了火似的立即缩回,但是,一种隐蔽的力量又在拉着我向前,我所有的感官都是晕乎乎的,像腾云驾雾一般。
她偶然的一个眼神掠过,我就会颤抖,欢喜,忧伤,沮丧……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可以放肆地欣赏她那双乌黑的眸子,她那生动的双唇和活泼鲜艳的面颊把我的整个灵魂都吸引去了。她提到我的每一个文字,更像荒景里碰上了丰年,让我不停地捞着那几个字颠来倒去地想,非要把那句话里的精髓窄干了才罢。于是,我便成了一个被剥夺一切思想和自由的人,沉浸在她赋予我的世界里,享受那一厢情愿的甜蜜。
可是,我的条件太寻常,蜂围蝶拥的她压根儿瞧不上我。因此,那些年,我再怎么努力,迎接我的总是:天天失望天天望,时时难熬时时熬!
大学毕业后,我南下广州,她回了老家益阳。后来,我们各自成了家。后来的后来,她被那白马王子扫地出门。
那天,同学小聚,我又碰见她了。我的目光朝她泼去,华发未生但皱纹是有了,嗓音粗砺了,身材也有些臃肿,各种隐喻的斑点布满整个青黄的脸上。曾经骄傲的笑变得卑微,在眼角的鱼尾纹里泛动着不安。但她刹那间的神态,还能让我依稀嗅到曾经的青涩的时光味道。她坐在一堆同学当中,满脸通红,衬在死气沉沉的的米黄色外套上,像冬天依然没人要的桔子,就快从枝头上跌下来。
有一些失落,又有一些慰藉……
那个打羽毛球的纯洁少女,那个少年时代的梦中情人,从今以后,怕是要从我的心中移走了。后来,她隐隐暗示我,她可以满足我那份没有得到过的情感……
何止是惊讶,何止是可笑。一旦过去,一旦成了不合时宜,便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