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卫《云麓漫钞》云:“艺祖(赵匡胤)御笔:‘用南人为相,杀谏官,非吾子孙。’石刻在东京内中,虽人才之出无定处,然‘山东出相,山西出将’,古亦有此语。其后王荆公首变法,吕惠卿实为谋主,章子厚,蔡京,蔡卞继之,卒致大乱。圣言可谓如日矣!渡江后,士大夫不复言。”古时名相姜子牙、管仲、诸葛亮等皆山东人。然近世山东已不出相,改出将了,山西也不出相,改出商了。近世山东人,粗犷彪悍,勇于抗争,悍而不刁,不所顾忌,顺理直言,崇武尚勇,忠果正直,志怀霜雪,旧有田横五百士之忠义,新有张自忠之英名,此乃脊梁之担当也。袁世凯小站练兵,不几年,遂成大清砥柱。新军有7400余人,大多是山东人。鲁人尚义持信、忠心耿耿、粗犷刚烈、任侠豪爽的性格,使之成为一支优秀的队伍。英国人贝思福在《中国的分裂》一书中说:“这是我在中国看到的唯一一支合乎西方标准的真正的军队。”吴佩孚、张宗昌、王占元、孙传芳、张怀芝、卢永祥、周自齐等一批督军级的人物,都是自北洋走出的山东人士。袁世凯认为他们可与曾国藩的湘军有一比。然山东人里也出现过如孙之獬这样的奸佞之士。据《研堂见闻杂记》记述:“山东进士孙之獬阴为计,首剃发迎降,以冀独得欢心。乃归满班,则满人以其为汉人也,不受;归汉班,则汉以其为满饰也,不容。于是羞愤上疏,大略谓:‘陛下平定中国,万里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从陛下也。’于是削发令下。而中原之民无不人人思挺螳臂,拒蛙斗,处处蜂起,江南百万生灵,尽膏野草,皆之獬一言激之也。原其心,止起于贪慕富贵,一念无耻,遂酿荼毒无穷之祸。”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湘黔多坚忍不拔之人。湘人性格中具有劲直任气、刚毅彪悍、好勇尚俭、不枝不蔓的成分。所以有人说湖南人是南方的北方人。当年杨度作《湖南少年歌》,对身为湖南人自豪不已,歌曰:“中国如今是希腊,湖南当作斯巴达,中国将为德意志,湖南当作普鲁士……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同治中兴”四大名臣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彭玉麟皆湘人,其率领湘军摧毀了与清廷对峙达十四年之久的太平天国,挽救了风雨飘摇的清王朝,扎硬寨,打死仗,“无湘不成军”的神话由此打造。姜泣群《朝野新谭》云:“有一湘军士官为敌弹伤一臂,因割其臂。士官卧病榻常自恨之,曰:‘我失此臂,安能再为民军尽力乎?虽我湘非我一人,我汉人非湘一地,我失此臂,我汉人尚有万万臂杀敌也,我何恨?’未几,其部下来视病,士官麾之去,‘速去杀敌,速去杀敌,我伤无预汝辈事也。’其忠勇爱国有如此者。”院中有北军,亦有民军。民军中有湘人、鄂人。鄂人受伤多呻吟,湘人则默不一声。”然抗战期间三大汉奸之一的周佛海,亦湘人。
自古诗人皆入蜀,蜀之文人才士,每出,皆表仪一代,领袖百家,入蜀归来皆成大诗人,何以然?幽美的自然环境之外,尚有值得夸述其胜的巴蜀文化,尚有富庶的民生经济与悠闲的生活状态。张慧剑《辰子说林》云:“蜀为山水深厚之国,最富于诗人气质,故在历史上亦最与诗人有缘。李、杜、苏、黄无论矣,陆放翁先生诗工于写情,其恋蜀亦最甚,自其诗中之辞气与感觉言之,似已与蜀之人情生活同化矣。诗人入蜀,传为历史上之美谈,后世诗人多心向往之。民国二十四年,闽人陈石遗、李拔可、高梦旦,苏人金松岑等,先后由上海乘飞机入川,有组成‘诗人访问团’之势,即有感于此名贵之传统也。诸人在蜀,颇受当时人物之礼待,遂不得不私?其口,为恭维韦皋之马屁诗人陆畅(《蜀道易》一诗之作者),而面对李太白写《蜀道难》骂严武之战斗精神有惭色矣。抗战后,诗人入蜀者益夥,此辈多以李、杜、苏、黄之遭际自喻,然而什九为‘陆畅型’。入蜀入蜀,蜀亦何是乎此辈之入哉!”
晋之俗,勤生而俭啬。俭啬者节省、仔细也,缩衣缩食、小手小脚也。民间讥之曰“抠门”“小气”。平常人家倒也罢了,实则量入为出、宽打窄用,若是富贵人家,便有分斤掰两、一毛不拔之嫌了。不著撰人《永宪录》载雍正元年事云,议叙山西捐赈人员授职有,候补王廷扬捐银八万,长芦盐商王太来捐银十万,俱以一等议叙。乾隆十三年(1748),大金川用兵,粮运艰难,日费七万金,上令王家助饷,只献银十万,查其家产,现银一千七百有奇,他物称是。乾隆二十四年(1759),伊犁屯田,山西盐商捐银20万两。乾隆三十八年(1773),大金川再用兵,晋商捐银110万两。乾隆五十七年(1792),后藏用兵,山西盐商捐银50万两。嘉庆五年(1800),晋商人捐银140至150万两。
粤人之富不比老西儿,却能疏财。孙中山致力于革命凡四十年,屡败屡试,前仆后继,射虎不成重练箭,斩龙不断再磨刀,皆仰仗粤人之慷慨捐助;北伐军起,自广州首途,所凭借亦粤人解囊。轻财何足言,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者中,粤人居多。钦州起义、河口之役、新军起义、黄花岗烈士皆如此。粤人虽备受焚掠屠戮之祸,却决意为破釜沉舟之举,且誓不反顾,与虏一搏。徐珂《呻余放言》云:“粤人之能轻财,能合群,能冒险,能致富,亦未尝不心悦诚服,而叹其有特性也。粤多人才,吾国之革命实赖之。丙寅北伐军起,自广州首途。”林语堂就有过“广东人个个都是男子汉”的慨叹。
温生才,广东梅县人,宣统三年(1911)4月8日,广州将军孚琦赴南门外观演飞艇,迨回跸,甫至东门直街尾咨议局前麒麟阁门口,温生才手持五响快枪,向孚琦发射,计中太阳穴、脑门、颈项、身部各一枪,当场毙命。温生才离去途中被捕。初刑讯于番禺县署,继刑讯于营务处,生才悉侃侃而谈主义,斥清吏不少馁。及清两广总督张鸣岐集群僚亲讯,问曰:“何故暗杀?”曰:“明杀。”问:“何故明杀?”曰:“满清无道,日召外侮,皆此辈官吏阶之厉耳!杀一孚琦固无济于事,但藉此以为天下先,此举纯为救民族起见,既非与孚琦有私仇,更非有人主事。”鸣歧等为之嘿然。17日,就义于咨议局前击毙孚琦处。行刑途中,自言自笑,迨至人多处,乃大声告观者曰:“今日我代同胞复仇,各同胞务须发奋做人方好。”复曰:“许多事归我一身担当,快死快生,再来击贼。”闻者无不感动。遇害后葬于广州黄花岗。
徐宗汉,广东香山县人,光绪三十四年(1908)自南洋回粤,即与港穗同志设机关,运军械,往来香港广州之间,清吏以其女子也,故不之疑。据喻血轮《绮情楼杂记》载:“辛亥三月,广州党人将举事,宗汉于河南溪峡设一机关,频频由香港密运枪械炸弹至是处,分发各同志,并于门外张贴大红对联,伪饰喜事,故无疑之者。及二十九日晚,攻督署事败,黄克强指受枪伤,寻至溪峡机关,宗汉为之裹伤。至四月一日,乃为克强改装,亲送至哈德安夜轮,相偕赴港。抵港后,克强以指伤过剧,入雅丽氏医院割治,照例割症,须有亲族签名,宗汉遂从权以妻室名义行之。未几伤愈出院,即正式与克强结婚,虚名夫妇,竟成事实矣。”
徐珂在其《唐居笔记汇函》中说,他的同辈某虽为杭州人,却生长于岭南,贫而疏财,有粤风。他在沪上见到的一些粤籍人士,却有着江浙人的尤吝。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蜀雄李杜拔”,李白三苏皆蜀人,杜甫入蜀成诗圣,陆游入蜀诗变。吴越重文轻武,才人辈出。然元代人孔齐《至正直记》曰:“钱塘之华,姑苏之饶,可游不可居,故曰苏不如杭。越之薄,鄞之鄙,温之淫,台之狡,或可游,亦不可息。故曰台不如温,温不如鄞,鄞不如越。谚云:‘明悭越薄’。”就鄞人而言,“多虚诈不实,皆江水长落不常,俗姓亦由是习成。予自至鄞凡四载,若亲戚邻识,未尝见一言之可信,一人之可托者,最是无耻无义,得利于己则与人往还,不得则遽变绝交,明日得之,又复往还,或假借不遂其情,又有绝交之情,此只是土人待他处客也。使客人乞假于土人,终岁未之闻也。
盖习俗移人,虽贤者不能免也。抗战之时,晋人奋不顾身、共赴国难者夥矣,其死难烈士占全国总量者五分之一,而粤人中却出现了如汪精卫、陈璧君这样祸国殃民、十恶不赦的大汉奸。习俗变了,人随之移,习俗未变,人是否还能依然故我?
八旗子弟当年是何等的骁勇善战,履险如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清史稿·兵志》云:“有清以武功定天下。太祖高皇帝崛起东方,初定旗兵制,八旗子弟人尽为兵,不啻举国皆兵焉。太宗征藩部,世祖定中原,八旗兵力最强。圣祖平南服,世宗征青海,高宗定西疆,以旗兵为主,而辅之以绿营。”出则为兵,入则为民,耕战二事,未尝偏废,人马不过二十万,明军八十万土崩瓦解,不堪一击。据易宗夔《新世说》云,洪承畴降清之后,心中亦悔悟顿萌,“当满汉一家之日,用密室造请,竟建以汉人养旗人,不令旗人营生计之策。从此满汉分居,汉人得安其农工商贾之业,二百七十年来,免受其扰,虽出租税以养之,犹有利焉。驯至八旗之人,一物不知,仰视汉人,犹婴儿之于乳母,民军一起,数月而移其祚。此则洪氏之有功于汉族,抑若善於补过者也。”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的八旗子弟遂成不农、不工、不商、不牧之人。
姜泣群《朝野新谭》云:“汉人供给满奴之细帐满奴五百万,人人知之;凡满奴必有饷银,亦人人知之。每月每奴银四两,每年以十二月计四十八两,五百万人每年共需二千四百万两。自满奴入关迄今已二百六十有八年,无年不照数取自我民,即不计利息已达六百四十三万万两,合四十万万二千万斤,如以马车运之,每车能容千斤,则需四百零二万辆,以此银铸成银圆,则可得七百五十四万万四千四百四十四万四千四百
四十四元,银圆直径长一寸一分,如以全数银圆联成一带,此带之长有四百六十一万里,可绕地球五十八周。”
不出两代,至康熙朝,八旗已腐朽不堪,只在斗蟋蟀,放风筝,玩乐器,穿锦衣,骑肥马,坐茶馆,入戏园,嬉花酒,吃喝玩乐,逍遥度日,利欲熏心,巧取豪夺,肆意横行,违法乱纪,几无战斗力可言。满族作家老舍叙述自己亲历的旗内生活:“在满清的末几十年,旗人的生活好像除了吃汉人所供给的米,与花汉人供献的银子而外,整天整月的都消磨在生活的艺术中。上自王侯,下至旗兵,他们会唱二簧、单弦、大鼓与时调。他们会养鱼、养鸟、养狗、种花和斗蟋蟀。他们之中,甚至也有的写一笔顶好的字,或画点山水,或作些诗词——至不济还会诌几套相当幽默的悦耳的鼓儿词。他们没有力气保卫疆土和稳定政权,可是他们会使鸡鸟鱼虫都与文化发生了最密切的关系。就是从我们现在还能在北平看到的一些小玩艺儿中,像鸽铃、风鼻烟壶儿、蟋蟀罐子、鸟儿笼子、兔儿爷,我们若是细心的去看,就还能看出一点点旗人怎样在微小的地方花费了最多的心血。”老舍在《正红旗下》一书对一晌贪欢中浑如未觉的旗人以“有钱的真讲究,没钱的穷讲究”一句概括之。
旗人生活已离不开人伺候,虽如此,对奴婢却苛刻冷峭,尖酸害德。据陈康祺《郎潜纪闻三笔》载:“康熙初年,大司寇朱公之弼疏言:‘臣见八旗仆婢每岁报部自尽者,不下二千人,岂皆乐死恶生哉?由其平日教不谨而养不备,饥寒切于中,鞭扑加于外,饮恨自尽,势固然也。请敕刑部,岁终备造一年自尽人数,系某旗某佐领下某仆,注册呈览,俾人知儆惕,而生全者众。’”
雍正年间,清廷为缉查台海走私,组建“三江口八旗水师营”。此营为驻防八旗,但其怠于武事,不事操练,甚至武官自己不佩刀,而让随从携带。乾隆晚期,台湾林爽文造反,福州驻防满兵前去平乱。《清高宗实录》评说其战绩:“从前出师满兵,尚能出力。此次福州官兵自到台湾,不过逐队行走,毫无奋勉,殊属可耻!”这些兵勇到了台湾,怯懦无战斗力,故福州地方有俗语曰:台湾兵——假勇。道光帝曾令八旗出征,这些从小娇生惯养者离京便抓民夫,四人抬一门板载一旗兵躺着行军。到前线听到洋炮声,旗兵一哄而散,被林则徐形容为“形同儿戏”。据易宗夔《新世说》载:“奕经以道光辛丑鸦片之战,率兵南来,驻节苏州,往来于杭绍之间。营帐中器皿珍馐,穷极瑰异。其幕客鄂某,复滥支军饷,费用无度,以博将军欢。会天寒风雪,帘幕壁衣之属,皆以貂狐灰鼠为之,围炉饮酒,侑以管弦,说者谓有缓带轻裘、雅歌投壶之风。”打仗不行,偷鸡摸狗、骚扰百姓却有一套,据《清代之竹头木屑》载:“国初杭城初驻满营时,满人住城中者,或不能仰体上意,遇妇女乘舆过满营者,每迫令停轿掀帘,捏手抚足,无所不至,杭人患之。于是绅士告诸将军,假他事出至某处,易小轿,帷四面,露手帘外,纤指长爪,俨若妇女,入满营中。诸无赖果令停轿,掀视则将军也,大骇欲返走。将军大怒,命执至署,枷责有差。自是此风稍戢。此事或云即巡抚所为。又按前明时杭之富人,悉住西城,故国初特圈为八旗兵丁住扎之所,然汉人甚不喜之。或建议谓营中屋字,应仿兵房之式,于是高大之屋,一时毁去,俾满人不得居住云。”八旗早已退化成了“不敢流血的青年”,只会闭关锁国,割土赔款,忍辱求和。咸丰年间,太平军起,很快席卷半个中国,尽管清廷从全国各地调集大量八旗、绿营官兵前来应战,这支武备废弛的武装却是一触即溃,不堪一击。因此,只得屡次颁发奖励团练令,助剿协防。义和拳事起,八旗受命攻打东交民巷。架起大炮后,大喊一声:“四喜丸子(炮弹)准备好了么?”开一炮后,便于一旁若无其事地抽烟喝酒、聊天逗笑。晚清,慈禧“新政”的内容之一,便是令各省裁撤绿营防勇,改练新军。
清人孙静庵《栖霞阁野乘》记录了旗人生计之窘迫事:“咸同以降,北京旗人生计之窘,难以言喻,舆台厮养,大有人在矣。某部郎,辛丑回銮后,新录一圉人,曰三儿,其人面目黧黑,健饭善斗。每当驾车疾驶,或与他车角逐,三儿肆口谩骂,或以鞭慑行道之人,人亦稍稍让之,似审三儿者。某度系圉人侪辈,亦不之疑。一日赴友人宴,车至大栅栏,忽有怒马自后来,锦鞍玉勒,望而知为贵介。三儿车横亘在前,不之让,骑者自后叱之。三儿略一回顾,故缓车行。骑者大怒,策马绕出车前,方举鞭欲击,三儿忽笑语曰:‘咦,老七,汝想露脸,便不怕裁我耶?’骑者熟视,即下马屈一膝曰:‘原来是三爷,匆促间开罪,幸乞见恕!’言毕,牵马旁立,为状甚谨,车去乃行。某大骇怪,归寓穷诘所以,三儿曰:‘吾固宗人府籍,骑者吾侄辈行耳。’复诘其名及世职,坚不肯言,翌晨善言遣之。”朝鲜人俞彦述《燕京杂识》载:“立国之初则满汉不相婚嫁。岁久之后渐与相通,今则婚嫁无所择。而汉人犹以为羞。每对我人则讳其通婚。”旗人的定位自清中期以来,已降落至此。李定夷《民国趣史》载:“北京某旗人夫妇二人,有子女三人,生计极艰,时常断炊。童子无知,日夜啼哭,父母不能耐,遂萌短见。向肆中售得毒药,先受幼子幼女食,食顷果中毒死,复与长子食,子见弟妹已死,泣告曰:‘儿已勿饥,不愿服。’父母不许,强灌之,不久亦死。于是夫妇二人乃双悬梁自尽。一家五口俱死非命,事极可惨。”夏仁虎《旧京琐记》载:“昔居内城,邻人某满世爵也,起居阔绰如府弟制。一日,余家人偶至街头老米铺,俄一少年至,视之,即邻家之所谓某大爷者。见铺长执礼若子侄,而铺掌叱之俨然尊长,始以骂,继以诘,少年侧立谨受。俟威霁始嗫嚅言:‘今日又有不得已之酬应,仍乞老叔拯之。’铺掌骂曰:‘吾安有钱填若无底壑?’少年曰:‘秋俸不将至乎?’铺掌冷笑曰:‘秋俸乎?汝家一侯二佐,领世职俸,养育孤寡,钱粮算尽尚不酬所贳也?’少年窘欲泣,铺掌徐捡松江票四两掷予之曰:‘姑持去,知汝须演探母也。’(市井恶骂指逛窑也)少年感谢持去。家人归述之,相叹咤。俄而邻家大鼓声与嘻笑声并作矣。”满清入关之初厚待旗人者,正所以害旗人也,不然何至于斯?
平民如此,皇亲国戚何不然。1912年2月12日,隆裕太后颁布退位诏书时,曾伤心与大臣对泣:“予三年中深居宫中,不预外事,一般亲贵,无一事不卖,无一缺不卖,卖来卖去,以致卖却祖宗江山。”话到这处,失声大哭,接着她又道:“亲贵至今日,不出一谋,事后却说现成话,甚至纷纷躲避。只知性命财产,置我寡妇孤儿于不顾。即朝臣亦纷纷告退。”
八旗之移人,在于“暖饱思淫欲”,二百年来,豢养深恩,沦浃肌髓,这也是“捧杀”的一种。“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此圣人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