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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领椋鸟

时间:2023-12-01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须一瓜  阅读:

  在巡线的时候,他们需要望远镜。每人都配有一个性能不错的望远镜。老秦不喜欢用它来查看线路上妨害安全的鸟窝、树枝、塑料袋什么的,他喜欢在家里看别人的家。但是,老秦只有看到特别有趣的东西,才会跟宗杉说上两句,有一次,他说他看到对面一户人家真正的“床头打架床尾和”的精彩故事,具体怎么精彩法,他没有再说。

  宗杉也望到一个有趣的故事。有一个秋天的公休日,宗杉望到一户人家的客厅。盘腿坐在地上的男主人,在点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和他围坐在蛋糕旁边的是三只狗,一只花猫。其中一只狗和猫差不多大,第一眼宗杉还以为是两只猫。

  宗杉看到那个人合掌祈祷、念念有词的样子,看来是他自己过生日。再下来就是分蛋糕。每只狗还有猫前面,还有他自己面前,都有一个纸碟子。男人把蛋糕切了在每只盘子里放了一小块。两只狗站了起来,离去;小狗和猫嗅了嗅碟子,望远镜里,看不清它们两个有没有品尝,后来小猫也走开了,只剩下一只小狗坐着。男人自己吃了几口。然后是大声招呼的样子,宗杉以为会有人过来吃蛋糕,但是,没有。不管是人还是狗,都没有再过来。男人寂寞地把蛋糕奶油点在自己鼻子上一大坨,又迅速点在唯一坐着陪他的小狗鼻子上。小狗跳起来,男人也跳起来,奔跑追逐就要点,大狗小狗顿时沸腾叫闹起来,宗杉这边都隐约有声,而小猫则在飞速蹿来蹿去,男人呵呵大笑。宗杉也笑起来。

  第二天宗杉告诉老秦,老秦说,脑子有病啊!再没人给他过生日,也没必要拉猫狗过啦!神经病。

  想到那个欢乐的场景,宗杉嘿嘿直笑。老秦说,小子,你他妈也是二百五!

  后来,宗杉在山岭中告诉老秦,那个屋子里还是有其他人的,只是不常看见。有时,能看见晾晒的女人内衣。有时还有很多个男女在客厅里。偶尔还有老人出现。不过,看上去,男人和猫狗,是最容易出现的。

  六

  宗杉申请打麻药,但女牙医不鼓励宗杉打。她说,没有感觉神经,会使人不知深浅。在操作上没有呼应,这样不太好,甚至危险。宗杉苦苦哀求。女牙医就往他牙龈上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针。很快,宗杉就感到自己口腔发凉发苦。舌头有点木。女牙医随后就丁当操作起来,宗杉还是感到抽神经的痛,挣扎着摇手示意。女牙医似乎很高兴他还有感觉配合,得了大便宜一样地说,好了好了,一下就好了!

  牙根管要一根根地抽。每根牙根管里的神经,在宗杉现在感受起来,都是参天大树。宗杉被女牙医抽得阵阵哆嗦,不由短促呻吟。这时,好像在十多张诊治床之外,一个大约刚会讲话的孩子的哭叫传来了,那个声音像从水里冒出来,晶莹剔透:放开我呀,放开!回家!回家!接着是更加响亮有力也更加晶莹剔透的请求:不打针!不打针!回家呀!

  宗杉猜不出孩子在接受什么治疗,他在他的哭叫请求中,老是想到和他对望的黑领椋鸟。他趁女牙医换针的功夫,直起脑袋搜看看一眼,就看见一堆人中,面对他的护士在笑。宗杉也觉得有点好笑。只有孩子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提出反对意见。成年人不行,要么忍,要么选择麻痹神经。宗杉后来觉得黑领椋鸟空远清泠的叫声有镇定作用。

  唧唧,啾啾啾啾,唧唧,啾啾啾啾……

  女牙医其实挺好,她大度自然地默许宗杉的脑袋抵在她美丽的工作胸口。宗杉在剧痛中,也能不时感受出她的弹性和温暖。有一两下,他甚至感到他的脑袋触动了她的乳头。这使他有点震撼。但神经剧烈扯扭痛,并没有因此淡薄。女牙医认为宗杉的神经太过娇气,直到最后,被允许漱口时,宗杉抱怨说舌面麻木,一嘴发苦。她才恍然大悟:我说推针怎么没有阻力,原来麻药都推到你嘴里了。你怎么不早说呢?宗杉说,你绞着我的神经,堵着我的嘴,我怎么说呢。

  女牙医在透明面罩里面微笑。宗杉觉得即使是阴谋,现在看来也是有点美丽的。

  宗杉说,你喜欢鸟吗?

  女牙医没有说话。表情回归职业化的淡漠。她摘下面罩,起身到电脑面前操作什么。她说,先交钱,然后下去拍个牙片。

  在桃花谷,满山遍野的桃花已经剩下花朵的胡须,一大批小小果实正在诡秘地生长。满地的桃花瓣已经烂去成泥,或者随风远逝。地面不再绚烂。天空也不绚丽。桃花林中间和靠近茶山的尾端有两座高压铁塔,这花海之间的铁塔,一般是喜鹊的最爱。喜鹊是爱美的鸟,它在空中展开的尾巴,一路翻飞着桃花的灵魂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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