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先生,请坐上方。”
“你是主人,我是客,你上座!”
“你是竹溪的贵客,坐下后我有话说。”
牧字人只好坐在上首,老刘便在下首落座。
餐厅里早已无客人用餐,很安静。
老刘给两个酒碗斟满了酒,说:“你远道而来,祝你心身愉快,我们先干了这碗。”
酒很淳很香,两人碰了碰碗,然后干了个底朝天。
“牧先生,其实我认识你,你可能没注意到我。几月前的那个夜晚,你当众挥毫写颜体字,写的是关于十八里长峡的一首七律,我就站在你旁边。”
“我的那幅字,酒喝多了,没控住手腕,有些字写砸了。”
“因此,你又来了,为的是重写那幅字。”
“老刘,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一进店,我就认出你了,但没声张。每天你出门后,我到你房间里打扫卫生,看到你摆在墙角的书件,写的都是那首诗,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也从小爱好书法,略知一二吧,那晚你写的字我看出了毛病,却不能说,领导交代我们不要多言,以致让你又来了一趟。”
“老刘,我不枉重来这一趟,脑袋开悟了哩。你别客套,评评我这几晚写的字。”“第一晚写的字,虽平平,但已见灵气跃动了。第二晚写的字,有了进展,端庄中见法度,但少了些开张之势。昨晚呢,几乎张张不错,收放得体,有《勤礼碑》的风骨,还有你自身的飘逸之韵,就像这长峡,气象万千哩。写得最好的一张,我特意放在你的床铺上。”
“我相信你的眼力,明日就把这张交到县里去,当然还要交上重刻所需的全部费用。酒逢知己千杯少,来,老刘,借花献佛,我要敬你一大碗。”
“且慢,牧先生,我是竹溪人,还是让我来敬你吧。”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又大又圆。云雾薄如蝉翼,月光如水,明明亮亮地倾倒到餐厅里来。
牧字人蓦地站起来,去把电灯关了,月光更白更浓了,盈满了一屋子。
“老刘,我忽然有了两句诗:‘举盏情尤烈,关灯月更明。’”
“牧先生,我狗尾续貂了:‘青山窗外立,听我论生平。’”
“好!”
“明早,你动身前,我有一事相烦。”
“请说。”
“想请你看看我平日的书法习作,望不吝赐教。”
“老刘,我当洗手、焚香,认真拜读!喝酒!”
“喝。今夜,我们要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