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弃了挣扎。
我侧耳倾听,这胸口的热血就是不一样啊。它们汩汩地流出,带着冷却的热情。它们慢慢流逝,一只老鼠的小心脏里,能储存多少热血呢?
我垂下双臂,画壁外风光正旖旎。
我的丈夫,他怀抱着我的妹妹,他们幸福地相拥,我那狡诈的枕边人,他被妹妹的热情蒙蔽了双眼,他低着头,万千爱怜,伸出嘴巴,嘬着唇,要多么猥琐,就有多么下作。
“我想,”小周后说,“离离,我想,我应该让你知道真相。”
“我不想知道。”我终于伸出爪子,试图捂住伤口,这血流失得太快,我觉得痛苦起来,“我不想知道任何事,后妈。”
“我……”这美耗子说,“也许,你知道真相,会甘心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我看着胸前的爪子,这爪子挨近我的心脏,我马上要永远“抽”过去了,她说,肯放我离开这里?
“我还是想告诉你真相。”
“不必了。”我坚定地说,艰难地撑起自己,一动一静之间,热血又蜿蜒而出,“你不必为所做的事情自责,后妈。”
我拖起双腿,扯下裙子边,包扎伤口。只这一简单的举动,就已经痛入心扉,这样尖锐的痛,使得我脑筋麻痹。
“不是我愿意,”我说,“您养尊处优,能接近我么?”
小周后没有回答,她举着爪子,这爪子上有浅薄的老鼠血,她又看着我,眼睛莫测,幽灵般搜寻四周,忽然,她神经质一样,身躯剧烈抖动,扬起爪子,想要捂住嘴巴,她惊恐地看着画壁,画壁外的鸳鸯惊变了。
花豹扼住了丽丽的咽喉,他歪着一只眼睛,嘻嘻哈哈地看着丽丽,阴阳怪气地说:“我的鼠新娘,你模仿花生真的很像啊。”
“哥哥!”丽丽嗔怪到,“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掐着我?我喘不过气来了呢。”
她柔弱地样子,无依无靠地表情,如果,不是我胸口的剧痛提醒,我还真不知道,这耗子也会唱大戏,而且可以称得上惟妙惟肖。
可我不想观赏这大戏,我想离开这里。
那么多年来,我对这公寓魂牵梦萦,小周后与妹妹成了我胸口的暗色月光。
哪里来的小周后?我掉落那魔宫里,从魔镜的相里,知晓了天机。
我的母亲,田鼠家族都称她大周后。母亲因为美貌,引得无限垂涎。父亲与她初次见面,坡有些大名湖畔“夏雨荷”的传说。
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挪着身体,父亲薄性,母亲痴情,父亲带走了我,抛弃了母亲。
广阔的田野里,到处流传大周后的故事,街头巷尾,父亲的风流韵事传播得沸沸扬扬。
母亲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我,可那魔镜里,美丽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那小娃娃跟我几乎一模一样,除了皮毛颜色。
母亲被父亲抛弃,恨上了这薄情老鼠,对于她来说,绝世的美貌是复仇的唯一武器!她的小女儿,更是武器的锋锐。
“你的母亲并不爱你。”魔镜说过,“你父亲抛弃了你的母亲,抢走了你。她恨你的父亲,也不再爱你。”
“老鼠家族。”魔镜晃动光芒,“阴暗世家,没有谁能够真正了解他们。”
“他们的天职是偷盗,离离公主。”魔镜说,“爱情不是他们的主题。哦!公主!也许,花豹真心地爱你吧?”
我没有回答,那按在我后背的巨大爪子,离奇地不肯离开,它时常抓裂我的脑髓,让悠扬的洞箫破骨而入,三更半夜,不让我休息。
“有一个美丽的传说。”魔镜笑了起来,“这个传说来自人类世界。只要拥有真挚的爱情,就会拥有一切。”
“一切啊,你知道吗?”这魔镜忽然不靠谱地笑了,他沉浸在某种回忆中,他嘬嘬牙花儿,“你的母亲,实在是美丽。老鼠家族里,田鼠家族里,再也没有这样的美色。你怎么没有遗传到她得美貌呢?”
如今,我面对这紫色耗子,那样的鼠目寸光里,没有母亲的悲悯,只有复仇女子的怨毒与不甘心。
“你父亲去世了,离离。”她爬过来,拾起我的一只爪子,“离离,你是你父亲生前最爱的女儿。”
“那时候,后妈。”我说,“我已经不是父亲最爱的女儿了,丽丽取代了我的位置啊,后妈。”
“哼!”小周后说,“你父亲狡诈奸诈,负心薄义。可他贪爱权利财富!”
“父亲不是这样的老鼠。”
“他是这种老鼠,离离。”小周后残忍地说到,“答案在隐身帽上。”
“不信,你接着看吧,离离。”她说,忽然抢上来,她爪忙爪乱地包扎我的伤口,我觉得奇怪,抓伤我的是她,来替我包扎的,又是她,她到底搞什么鬼,难道老鼠脑子错乱了么?
画壁外,花豹掐住丽丽的脖子,他转个身子,把丽丽抵在画壁上,他审视地看着丽丽,嘴角微微一扬,漏出一丝微笑。这微笑带着危险的氛围,和面对我的微笑不一样。
“爱情。”魔镜叮嘱我,“只要你得到真挚的爱情,就会得到一切。”
“你到底想得到什么?离离公主?”魔镜万分困惑,“你不想回老鼠公寓吧?我个人认为,田野更适合飞翔的公主!我个人意见,离离公主跑起来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我没有回答,我一直问自己,我作为老鼠,我到底想要什么?
如今,花豹制服了丽丽,他搜寻画壁,他肯定知道画壁有了蹊跷,他想要救我出去么?
隐身帽的价值在于,他可以让每只老鼠安心偷盗,沉迷于看不见的偷盗里。
“老鼠不偷盗。”父亲凝视我的眼睛,“难道要去给猫咪当伴娘么?”
“老鼠公寓有许多的财富。”父亲又说,“不知道多少辈的积累,我们才拥有世界最高的权利与地位。我们拥有敌国的财富。如今,我又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
“隐身帽会结束这一切。”父亲庄重地说,“隐身帽来源于老鼠的欲望。我们想光明正大地偷窃,让偷窃裸露在阳光下,那么,隐身帽达到这个愿望后,我们就不是老鼠了。”
我听不懂这话,可是,父亲对隐身帽的厌恶与恐惧,使得我困惑。
“父亲收起了隐身帽。”他告诫我,“这倒霉的帽子的确有不尽的神通!他承认了你的位置。你将来挑选丈夫,隐身帽也会承认他的位置。你要是死亡了,你的丈夫可以挑选新娘,隐身帽也会承认她的位置。”
“成也隐身帽,”父亲叹息着,“败也隐身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