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地如网,纵横交织的路仿佛网上错综复杂的经络。
人如流水车似火龙,川流不息,杂乱又和谐。色彩纷呈处,隐藏着一颗颗恻隐的心,隐藏着的是一个个深渊啊,深不可测,魔一样附在你,在我,在他的身上,赶不去,灭不掉。
自从你第一次睁开眼睛,深渊便在。多少季节在轮回,多少世事在变迁,多少事物掉进深渊里,像水滴源源不断地落入深潭,回音是那么空旷和邈远。
2
你从馨郁的春天里走来,走向秋光磅礴的大地,像一张白卷走近了打印机,粘满了蚂蚱一样的文字。从来都没有想要记住什么,但你确实记住了许多。一张一张的面孔,连同一桩一桩的大事小事,在岁月的搅拌机里搅拌着,仿佛石子拌上水泥,改变原来的称呼。你被岁月滤过之后,记忆里塞满了亲人、朋友。
你一路上走来,一路上拨开人群,像拨开一簇簇的蒺藜或乱石堆,遇见了似曾相识的人。他们让你回眸,让你欢笑和流泪,一次又一次。你们在笑声与泪水中成长。长大了就像树叶,各自随风飘去,飘向各自的远方。距离越来越远,远隔千山万水;面孔越来越模糊,模糊得只剩下彼此的名字,后来连名字也淡出了记忆。一件事情的结束,就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始。当你忘记了一个人的名字时,另一个人的名字就在风中摆动,越摆越近。一个又一个名字,一颗又一颗星,照亮你的来路去途。当旧的道路消失,新的道路就浮现。天无绝人之路啊,千条万条的路,都在网上。
3
当你拥有半边果实时,半边果实也拥有了你,你们成为深夜里相互守候的灯盏。你开始颠沛流离,蓬头垢面,却无怨无悔。你又遇见了,遇见了另一种事物,可以让你毫不犹豫地交付一生的事物。从那以后,你的胸襟镌刻着陌生的词语:江山。长矛。民族。
你完成了一件事,接着又去完成另一件事,像一部机器,在一条道路上忘命地奔跑。你在奔跑时,遇见了无数个你。你们成了惺惺相惜的“敌人”,成为空有朋友称谓的“朋友”,在同一条道路上相互追逐。
你开始积攒金子,一点一点地积,像一个名扬天下之前的书生一样勤奋。当你熊着腰走上你的独木桥,在阳光无法抵达的地方,把金子埋进树下。种瓜得瓜,种下金子,你希望能收获更多的金子。果然,你的虔诚把你变成大树上的鸡屎藤。从此,你天天傍着大树,节节高去,天天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更多的人到大树下来种植金子。慢慢地你有了收获。有了收获的你,又把金子种到更大的树阴下去。就这样,你从一棵树攀到另一棵树,周而复始,乐此不疲。你终于变成了树,从小树到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