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的地方距离米钵山十余里,每天开门就见米钵山,在这个角度看山,山在朦朦胧胧与一览无余之间,神秘的幽蓝让关注的目光滑落其中,就像一个给自己留下神秘的美丽女性,使人欲罢不能。
米钵?米钵!这座山的名字就像一个盛满谜团的钵,让我疑惑,是谁给这座山留下了圆圆的米钵?这座山刀斫斧凿的线条连绵起伏,与米钵毫无关联,米钵藏在哪里?那米钵里面装的是什么?是山脚下农人种“撞天”的黄米?还是前世的月光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埋藏的白银?
我生活的地方距离米钵山十余里,每天开门就见米钵山,在这个角度看山,山在朦朦胧胧与一览无余之间,神秘的幽蓝让关注的目光滑落其中,就像一个给自己留下神秘的美丽女性,使人欲罢不能。尤其是雪天,米钵山一改往日形象,粗砺的线条上银装素裹,变成了美丽清纯的素衣天使,柔媚中隐藏着母性的风韵,让我平添出几许依恋。
描摹米钵山的内在影像,探究米钵山的精神所在,想象总停在外形、山名等外在表象上难以深入。与山对影,人是渺小的。米钵山海拔2219米,并不是很高,作为一座山,是不是也像我这个俗人一样在内心深处渴望更加高大,甚至绝顶。我固执地认为米钵山的内里一定有一根比钢铁更加坚硬的柱子,以坚强的意志和不屈的韧性悄悄增加自己的高度。每当这个想法产生,我感觉到自己攀登的欲望就像一株苦子蔓的藤蔓,盘旋缠绕着那根柱子一步步增高,直到山顶。
很多次登那座山,希望给我的好奇一个答案,也想在那山的米钵中去探宝,看能不能在某个角落捡到被历史遗落的欲望的残片。站在山巅,恐高症让我颤抖,生怕失足滚下,便是万劫不复。我不敢站在山巅指指点点,为了让自己更安全,我坐下来使自己比山更小,看看四周,看看山下显得小了许多的熟悉的树木和村庄,想一些关于山的事情,尽量把思想和这座山融合。
极目远眺,南边是一片起伏连绵的土色丘陵,一直伸向目光的尽头。北边的山脚下就是移民吊庄大战场,呈现出几个明显的层次,村庄和农田映掩在大片大片的绿树之中,隐约看见大片大片的枸杞树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现着红宝石般的光晕;村庄外的硒砂地里西瓜葱葱郁郁,忙着给瓜苗浇水的车辆来来往往,硒砂瓜地的后面就是绿草隐约的荒地。再往远处看,中宁河套平原的水田林网交错纵横,大片的麦田和稻田给大地绣上了碧色锦毯。黄河从平原中间穿越而过,像一条明亮的光带蜿蜒远去,心禁不住随着黄河滋润起来,奔流起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偶然接触到一本民间故事,里面几个不同版本的小故事解答了我对“米钵”的疑问。我摘录其一。传说不知哪个朝代的大军来到山脚下,草断粮绝。那时候,米钵山下是大片的草原,草原上绿草茂盛,马的问题不难解决,可人怎么办?无奈之间,看见半山腰站着一个和尚,前去向和尚求救,和尚给求救的人一个装满黄米的米钵,小小的一钵米怎能解决数万大军的口粮呢?不能驳了人家的好意,只好道谢返回。也怪,那钵里的黄米怎么也倒不完,解了数万大军的困境。得胜回返,将军前去答谢和尚,半山腰没有和尚却只有一尊佛像。为了感恩,他们在山上盖了一座寺庙,起名叫米钵寺,这山就叫了米钵山。
神灵的故事让这座山的灵性在文字里根植了,也基奠了一个地方的灵魂,让渴望富足的黎民充满寄托和向往,暖意默默徜徉在遥望米钵山的目光之中,这座勾起我无限想象的山就蔓延滋生出几许温情。
米钵山的南麓有一片不大的森林,这是山中仅有的一片绿荫;北麓只有星星点点的低矮的灌木和山榆树。据史料记载,以前,米钵山森林密布,山下百草茂盛,风吹草低现牛羊。如今,那美丽的塞外风光只能在历史记载中寻找了。因为地处黄河边,便于运输,历朝历代大兴土木,被砍伐的树木沿黄河顺流而下,黄河上游的森林堆砌了中华五千年的文明,也留下了大片大片的荒漠。地处黄河上游的米钵山也被历史的巨斧斫伐得剩下这么一小块绿,是不是该感谢古人,给我们留下了古森林的残片。
小时候走亲戚经过这里,正值春天。那天刮着大风,车内沙尘笼罩,车窗外,原野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天和地没有了界限,都黄在了一起,米钵山就在这片黄雾里若隐若现。那时我还不知道那山叫米钵山,只觉得那山很可怜,被在风中翻滚的大片黄沙欺上头顶,备受蹂躏,没有还手的余地,一动不动。风沙这么大,会不会给山穿上很多小洞洞?后来上学多次经过米钵山,米钵山依旧,山下的荒漠一年年发生变化。山下渐渐盖起了很多房子,住进了很多人家,政府兴建了泵站,黄河水提上山冈,人们在荒漠中开荒平地,引水灌溉,植树种地,绿树一年年多了起来,直到绿荫成片。风沙渐渐变得安宁,失去肆虐大地的粗野,吹过米钵山头顶的风似乎轻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