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腊月,雪,像一个莽撞的孩子,猝不及防地撞了进来。仿佛课堂里,老师正在讲课,突然冒出个淘气鬼,生生地一声咳嗽,一下子让平静地课堂热闹起来。这也难怪,往年的雪来的可没有这么早,也没有这样的恣意妄为。这雪,像是卯足了劲,一场接着一场下,把整个腊月温润得缠缠绵绵。
站在窗前,与雪半米之遥,看雪漫天飞舞,娑娑地下。温馨的声音,如耳际的软语。痒痒的,让我不得不心生欢喜。与雪年年见,见雪的心境却年年不同。今年的雪不再是匆匆过客,更像是顽皮的孩子,扯着大人的衣角久久不愿离去。
天晴、雪融,早已按耐不住心情,与友一同前往包青天廉政园赏雪。只见雪铺满了屋顶、树头,一直延伸到路上;银白的雪,舒展着、蔓延着,一层一层地荡开去,如波浪滚滚绵绵不绝;披上银装的楼台亭榭,如童话里城堡,又如仙境里的琼楼玉宇,美不胜收。信步而行,不时地有雪从高处飘落,落到发梢、脸部和手背上,冰冰的、凉凉的,晶莹而透亮,有时来不及细观,就融化了,浅浅地一滴水,只是在手背上留个影。
毕竟春来了,太阳暖暖地,慈爱的如父亲的目光,深邃而安详;万物开始复苏,空气里隐隐地弥漫着草木的清香。抬头,惊喜地发现,蜡梅开了!走近一树梅,白雪挂满枝头,在雪的间隙里,几朵金黄的小花跳了出来,仿佛是刚出生的小鸡仔,黄绒绒的,蹒跚着的样子十分地可爱,都忍不住想上前扶一把。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腊梅无畏风雪,凌寒而开。那丝丝的香气,干净、清洁而散漫,密密地,又疏疏的,若有若无,若即若离,在我的周围游荡,由鼻孔吸进肺腑,继而激荡全身。就那么一小会,我的心都要融化了。沉醉在这自然的情趣中,使人没法不多情,让我没法不浪漫。我忘情在雪中行走,一会儿探头,一会儿俯身,时不时地还抓起一团雪,握成球状,快乐地扔向远方。
想起了童年,在寒冷的冬日,扫开一片雪,用树枝支起一个盆,盆下撒上一点米饭,躲在门里静等着麻雀上钩,虽拽倒多次盆子,却很难抓到麻雀。这小家伙鬼精得很,即使卡到盆里,只要盆子露个小缝,就会不失时机地溜走。
常和小伙伴在一起玩,堆雪人,打雪仗,闹的不亦乐乎。不知是谁提议,到野外寻野兽去,当然,只是小兔子和山鸡一类,像狼这类猛兽,躲还来不及呢!当然也不可能遇到。我们不会走太远,几个小伙伴带上弹弓,最喜欢顺着花园湖的边上转。人不常走的雪上面,有时候真的有小动物留下的雪痕,我们就顺着雪痕走,满脑子都是抓小动物的惊险场景,走着走着,就兴趣转移了。湖面结冰了,还很厚,胆大的小伙伴,会下到冰面上,溜上一段,这时候,被路过的大人看见了,迎面就是一顿训斥:“不要命了,掉到水里,没人捞你。”
即使是结了冰的湖上,有时也会有渔夫捕鱼,只见渔夫将船在冰上慢慢地推行,找到合适的位置,用船上的桨和铁锨将冰敲碎,把网放进冰洞里,再寻找另一个位置再打一个冰洞。两洞之间固定好渔网,然后开始在冰面上敲打,敲了一圈,又来一圈,我们眼巴巴地在岸上等着,终于等到渔夫收网了。网中的鱼儿在冰面上跳来跳去,渔夫笑迷迷地,将大鱼慢慢地收进船里;然后冲岸上喊:“哎,你们几个,别傻站着。小鱼要不要?不要就放生了。”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刻,“要、要。”然后在岸上使劲地招手,拖上来的小鱼虽然刺多,但晒成鱼干,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疯玩够了,能拎上一串小鱼回家,当然好了。没有怎么办?可以捡一些树枝,拿回家做柴火烧。这样就不会被大人训斥了。进了家门,才知道什么叫温暖,炉火旺旺地烧着。我将快要冻僵的小手放到炉壁上,有时索性放在炉火上烤,直到暖流周转全身。
小时候,没什么吃的,但山芋是不缺的。水煮、切丁煮稀饭都行,也可晒成山芋干。但最好还是火烤,我常常一边烤火,一边将山芋在炭火里翻转,缕缕的香气不断透进鼻孔,山芋流出的糖汁在炉火中滋滋作响。等到外皮焦黄,山芋变软,就烤好了,暖暖地送进嘴里,呼出的气都是甜的。
寒冷的日子,会倍感阳光与温暖的美好,只有经历的人才会倍感珍惜!每每想起童年的快乐,就会让自己感动如春。今天,又遇大雪,我立于天地间,看见了雪,看见了树,看见了盛开的花朵,也看见了流失的岁月。
“童年是一生最美妙的阶段,那时的孩子是一朵花,也是一颗果子,是一片懵懵懂懂的聪明,一种永远不息的活动,一股强烈的欲望。”今天,想起巴尔扎克这段话,眼睛里已是水汽朦胧。
我深情地呼吸着,内心深处,如雪聚集、打开,瞬间,如烟花般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