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袁凌老师到访钟鼓楼。前不久,在皮村文学小组课堂上,袁老师热情的说,有空和学员逐个坐坐聊聊。
袁凌老师,高鼻梁,瘦高个,脑袋上罩着灰色绒帽,手上提着布袋子。我们打过招呼,就沿着老胡同溜达。大杂院门口,几个老北京在玩牌。我说,这个院子曾住过。看看广亮大门、瞧瞧布满灰尘的门墩,袁老师说这个院子有年头了。穿过大门顺着狭窄的过道走进院子内部,他吃惊的问,这个院子住多少户人家?我说,靠近20户,近百人。
沿着胡同接着走,我指着一扇开在墙上的小门说,这个院子就是溥仪老师庄士敦的故居。院子不大,从内部看还有当年四合院的轮廓。我说,按胡同牌子介绍这个小院子是庄士敦故居,但导游多把前面那个广亮大门的院子当作庄士敦故居介绍给游客——以貌取人,老建筑也如此。实际,庄士敦故居原先有门楼的,文革后期,过去的门楼被改建成了一间小房子。
我们俩边走边聊到了钟鼓楼广场。广场上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有溜旱冰的孩子,有踢毽子的胡同居民,好不热闹呢。望着巍峨壮观的红墙鼓楼,袁老师兴致很高,“你进去过吗?”“我上过钟楼,没看过鼓楼。”于是,袁老师扫码买票,花钱请我看钟鼓楼。
我们俩顺着长而陡峭的台阶爬上二层,正赶上15点击鼓表演。3个穿着黄色上衣、红裤子的汉子奋力击鼓,声音响亮而厚重。以深红为主色的大厅,西面展示一面残破的主鼓为清朝末年使用,牛皮鼓面上的划痕是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城时刺刀所划。现有25面更鼓是根据清朝嘉庆年间尺寸仿制的。袁老师背着手,在残破的大鼓前久久站立,不语。
爬过红鼓楼再去灰钟楼,面对巨大古钟,真佩服古人智慧。钟楼二层陈列的报时铜钟制造于明永乐年间。铜钟悬挂于八角形木框架上,通高7.02米,钟身高5.5米,下口直径有3.4米,钟壁厚12到24.5厘米,重达63吨,是目前中国现存铸造最早、重量最重的古钟,堪称中国的“古钟之王”。
“袁老师,你知道古钟如何安装上去吗?建好一层平台,四周堆土法,把古钟推到中心立起来,固定木框架上。然后再筑造二层阁楼,四周四个大孔洞,空气畅通古钟不锈,有利于扩音传递更远。”我根据自己了解的知识讲解出来。
大钟的墙壁上有几块牌子,介绍大钟铸造方法、敲钟108下由来等知识。袁老师仔细看完铸钟娘娘的传说,幽幽地说,咱们民族擅长编这类残忍故事哄哄小孩子呢。
走出钟楼,我和袁老师在钟楼北边小广场坐下,进行交流。哪地方人,啥时到的北京,有什么经历呢?我讲述大学毕业进苏南一家电缆厂倒班的辛苦,自己如何着急找对象的现实心态,如何渴望从车间到办公室的焦急心情。讲述中,袁老师从布袋子里拿出纸和笔,时而飞快的记录几笔,时而托腮静听。
我讲述如何从电缆车间到医药办公室,如何从苏南小城市到北京。工作压力伴随结婚、来女儿、老婆生病的家庭生活,两者交织前行。袁老师时不时问几句,电缆厂与医药产业是什么关系,到北京住过几个地方,如何找到皮村文学小组呢,如今收入如何呀。
这种交流,更像一种访谈,因为袁凌老师有当记者的经历。这过程有两个小插曲。我拿出袁凌老师《生死课》这本书让其签名,说这书写的都是为生存辗转的小人物,有抑郁症患者、艾滋病感染者、女权主义者等边缘人,更符合真实的生活。因为我在北京大都市见到光鲜的白领、灯红酒绿的酒吧、壮观的高楼大厦,还有皮村这类城中村蛆虫翻滚臭气熏天的旱厕。提到皮村旱厕,袁老师眯着眼苦笑点点头——我们找到共鸣。插曲二,临近结束,袁老师强烈要求到我住处看看,我没有拒绝的余地。也许,这是做记者的习惯,听其所说,更要眼见。
在钟鼓楼旁,我和袁凌老师交流成长历程及感悟,仿佛把自己的前半生用放电影方式过了一遍。巍巍钟鼓楼,晨钟暮鼓穿越时空,个人在北京这个大都市何其卑微,正如袁凌老师《生死课》里一个个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