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6岁时,一天突然笑嘻嘻的对我说,“爸,你在北京工作,爷爷名字叫北京。嘿嘿。”我明白女儿的小好奇,孩童时代碰到大人问你是谁家孩子呢?我压低声音,害羞的说“我爸叫北京”。
我老家是一个三县交界的小村庄,20多户人家百十口人,起名字却大气磅礴,雷人。父亲小名叫北京,大伯叫上海,还有几个堂叔伯叫南京、东京、西安等城市名字。叔叔小名叫团结,庄上还有几个和他同辈人叫民主、集中、公平、合理、劳动。我成年后问过庄上老人,这些名字多是出自一个地-主婆嘴里,那时地-主婆已死。
谁曾想到?2012年,我到了大北京跑业务,融入大北京。这10多年,我穿梭北京的角角落落,见识大北京高楼大厦繁华,也见识北京坑洼脏乱的城中村,见过写字楼西装白领,也见过翻垃圾桶捡瓶子的老人。北京很大,北京官多,北京有随处可见的外国人。
2016年前后,父亲母亲来过北京打工,也是想亲眼看看我生活。父亲是种过小麦来的,在建筑工地干,休息时我带他去过北京动物园,看看长颈鹿、大象、老虎狮子等动物。我们还去天安门广场,花钱拍了两张合影。在毛主席纪念堂门口,父亲很想进去,可惜错过开放时间段。
母亲是夏天来的,找个饭店做洗碗工。母亲对北京印象不佳,老胡同破破旧旧的平房,还不如农村。你看看一个院子住七八家,住的地方转个屁股都费劲。母亲之前多次去杭州的饭店打工会煲砂锅汤,人家南方气候暖和,吃得好。母亲平时不喜欢转,回老家前说去天安门看看——正碰上我脚崴伤,她主动放弃了。
父母之前都在杭州无锡等地打过工。对比下来,他们认为北京气候冷,吃住差,工资低。同时,对我的工作产生怀疑,住那么小的房间,你一个月到底赚多少钱呢?老婆女儿暑假来北京旅游,看过故宫、颐和园、鸟巢、水立方等景点,她们睡床上,我摊个毛毯睡地上。
毛主席纪念堂情结,父亲有,岳父岳母也有。2018年大舅哥一家带着岳父岳母到北京旅游看了好多景点,岳母说最大遗憾在天安门广场没进纪念堂看看毛主席老人家——要排队还有人数限制。岁数大的人有毛主席纪念堂情结,青年男女有天安门看升旗的情结,他们喜欢逛南锣鼓巷、后海酒吧。
村庄比我小的那波孩子,名字叫郑州、徐州、杭州等城市名字。和我大小的那波孩子,多是带着“小、毛”字样,小广、小黑、毛穷、毛伟。我小名小标,大名有“怀远”字样,但许多人不知道安徽的“怀远县”。
从小地方从车间到北京跑业务,我对北京这个城市有了全面直观了解。大北京汽车拥堵,地铁黑压压人头,自己只是小蚂蚁,一个奔波的蚁族。我曾在毛主席纪念堂前观望过,没进去过,严格说没排上队伍;我看过天安门降旗仪式,没看过升旗。随着岁月变化,我的北京情结,忽明忽暗,从味道上说五味杂陈,又类似混杂汽车尾气、花粉的沙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