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秋天生人的缘故,我对秋天的黄色特别敏感。每年金秋时节,我总喜欢流连于校园那片银杏树林。每次经过,总让人忍不住把脚步放得轻一点再轻一点,生怕自己的一个冒失动作,惊扰了满树金黄。
不几日,再经过时,因风的亲吻、拉扯,一枚枚银杏树叶和果实,悄悄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枝头。脚下却落叶成席,果实撒满地,恍惚间跌入一片金灿灿的海洋,又仿佛行走在秋天的画卷里,心情顿时澄净起来。一个人真想这样一直走下去,成为画中一道风景!
记得初春时,我路过树下,细如米粒的叶刚露尖,羞答答地卷曲着,戚戚艾艾地用力裹在一起,然后又缓缓舒展开来,慢慢地成长。时日不久,枝叶间就冒出一些青涩的小嫩果,一节短莛托举着,藏于叶下,袅娜得不肯露面。直到秋天果实成熟,人们才看清它黄里透白的尊容。
看着眼前被秋风吻落的黄叶和果实,犹如邂逅一摞摞流动的乡愁。儿时随外婆在老宅银杏树下捡拾银杏果的往事,顿时扑面而来。那时我的家境贫寒,捡拾银杏果不是煮熟了直接裹腹,而是剥了皮晒干了卖钱,换取油盐酱醋茶调剂生活。
边走边想,出了银杏树林,回到办公室,我找来一只空塑料袋,又喊来几个学生帮忙,弯腰在银杏树下捡拾果实,一会儿袋子满满荡荡,颇有收获感。
美是千变万化各具形态的,就像眼前这片银杏树,春天绿得葱茏滴翠,秋天黄得炽热迷人,好像所有的油彩黄都涂在它的身上,连雨点落上去,都给染黄了。
一天里未解的疑惑,正烦恼间,只要望一眼窗外的银杏树林,感受秋的韵味,心情立马舒畅起来。有时,我还故意推开窗,让好事的秋风将几片鲜亮的黄叶吹到办公桌上,我小心翼翼地捡起它们,弹去尘土,当书签夹在书里。每次打开书,叶香与书香相互交融,不由得将我的心思吸引到书本里。
别小看这些银杏树,儿时我常听外婆讲,在贫困年代,谁家拥有银杏树越多,就意味着这家生活就越有希望。因为银杏树浑身是宝,果实不仅能煲汤、煮粥,还能入药;叶可泡茶,降血压、释血脂,明目清心。所以,在树界有"活化石"之美誉。
如今能和同学们一起在银杏树下弯腰捡拾银杏果,其实是在捡拾岁月的记忆和灵魂里留着的印象。我们伸手可以抓住果实与叶子,但无法抓住随果叶一起飘落的时间和四季轮回。
俗话说:喜春悲秋。一年四季能触动人心的,非秋莫属。望着萧萧而下的落叶和熟透的果实,不尽感叹时光容易把人抛,但更多的时候,你会发现一株赤裸的银杏树立在秋风里寒生,因树的挺拔而让人沉寂下去,不悲戚,不念念,倒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