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精灵,漂泊如三春之水,清寒似冬夜之月;有一个精灵,惆怅如雨打芭蕉,幽怨似鬼狐哀鸣;有一个精灵,轻吟如江南泣语,凄凉似黛玉葬花。它是一把二胡,江南流浪的二胡,在倾诉一腔忧怨的心声……
瞎子阿炳手中那把二胡,恰如杏花春雨一般地诗意和绵长,宛如蕴藏着一个深不见底、偌大无际的湖。虽然我曾欣赏过美妙动人的《高山流水》、《百鸟朝凤》,也在白居易的诗中聆听过“犹抱琵半遮面”的女郎那把琵琶,还被贝多芬那催人奋进的《命运交响曲》激动振奋过,但是,它们都远远不及《二泉映月》给我心灵的强烈震撼。不信,你仔细倾听,我们何曾听到像阿炳的二胡那一声声低泣,看到那一尾尾寂寞,触到那一丝丝无奈。
《二泉映月》的音符,如汩汩清泉在松间月下青石上洇漫,如江南暮春之杏花随风轻飏纷纷飘零。我知道 那漂泊的音符,该是百种无奈,千种沧桑,万种悲凉啊!
在《二泉映月》那凄凉哀怨的二胡声中,我仿佛看到眼前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在江南无锡街道的小巷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阵如泣如诉的乐音。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用一根小竹竿,牵着一个盲人在公园路上自东向西而来。他用右手夹着小竹竿,背上背着一把琵琶,那把心爱的二胡挂在左肩。他一边走,一边呜呜咽咽地拉着,在纷纷扬扬的飞雪中,发出凄厉欲绝的袅袅之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风情孕育一方乐器。只是我们无法知道,当初的当初,究竟是江南选择了二胡,还是二胡选择了江南?
二胡之于江南,的确是一方水土的精灵,是充盈阿炳命运的血脉,更是那个时代一种文化的精髓。它不只是一种悲苦和困顿的倾诉,一种沧桑和无奈的流泻,更是一种坚韧和渴望的抗争。它分明是一种生命,另一种永远鲜活无比的生命!啊,聆听一把流泪的二胡,谛听一种流血的心音,感受一种独特的生命,永恒之永恒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