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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二胡

时间:2023-11-30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陈荣力  阅读:

  有一个精灵,漂泊如三春之水,清冷似冬夜之月;有一个精灵,惆怅如初夏细雨,幽怨似深秋桂子;有一个精灵,它注定了永远都在流浪——二胡,江南,流浪的二胡。

  蒙古包,轱辘车,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注定了是马头琴的摇篮;红高粱,信天游,大风起兮云飞扬的黄土高坡天生就是唢呐的世界;而杨柳岸,乌篷船,小桥流水绕人家的江南则永远是二胡生生不息的磁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风情孕育着一方乐器的生长,只是我们不知那当初的当初,是江南选择了二胡,还是二胡选择了江南。这样的选择费思量,难端详。

  二胡之于江南,恰如杏花春雨之于江南一般的诗意和绵长。虽然高山流水,我们只见过俞伯牙的那具焦尾琴;浔阳江边,我们也只闻见白居易的那把琵琶。虽然众多的唐诗宋词元曲明剧之中,我们很难听得二胡的那一声低泣,触到二胡的那一脉无奈,但是谁能说,倘无焦尾琴和琵琶,二胡就不会在江南寂寞地流浪呢?

  六朝金粉、王谢侯府的秦淮,有太多的声色犬马,那不是二胡弦线上开放的花;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钱塘,有太浓的绮丽繁华,那也不是二胡琴弓中跳动的旋律。纤道、乌篷、台门、廊棚,雨巷、石桥、茶肆、谷场,这才注定了二胡流浪的行脚。本不属于墨客骚人、显贵官宦,流浪的二胡注定只是在百姓黎民、俗子凡夫中开放的花,流淌的画,流浪的二胡天生就是贩夫走卒、商贾戏子开心时的道具,潦倒间的支撑。

  我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二胡开始在江南流浪。我只知道当如水的月色浸淫深秋桂子,稠密的细雨婆娑河边芭蕉的时候,当多情的晚风掸拂台门石桥,散漫的炊烟缭绕乡野谷场的时候,二胡的流浪便开始了。当流浪的二胡宿命地遇上了那个人,它的流浪被无端地浓缩聚集了,被无限地扩散放大了。那个叫瞎子阿炳的人,像一个巫师,二胡遇上了他,从此便再也停不下流浪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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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泉映月》的音符如泉眼汩汩洇漫,我们知道那流浪着的该是一种无奈;《病中吟》的曲调如泪水缓缓流出,我们知道那流浪着的分明是一种悲凉;《良宵》的节拍如思念浓浓笼罩,我们知道那流浪着的更是一种彻骨的沧桑。不是二胡的流浪,音乐的流浪,那样的流浪是一个灵魂的流浪,一方土地的流浪,那样的流浪是一个时代的流浪,一个民族的流浪。流浪的二胡总要催生众多流浪的心灵,催放众多流浪的花,瞎子阿炳便是一个极致。然而在江南,在青石小弄台门深,乌瓦粉檐廊棚长,遍地市肆的江南,在春草池塘蛙鼓稠,莺雏声里碧禾浓,处处乡野的江南,类似因了二胡而流浪的心灵和生命又何止阿炳呢?在我的故乡,4岁失明,自幼父母双亡的孙文明,12岁时便从故乡的曹娥江边出发漂泊江南,颠沛流离中,他的二胡声响彻了大半个江南。《流波曲》、《四方曲》、《人静心安》,使他由一个民间流浪艺人,走上了上海音乐学院民乐系的讲台。而流浪了一辈子的孙文明,最终积劳成疾,客死于上海奉贤。从阿炳到孙文明,到江南市肆和乡野里众多生生灭灭的流浪的灵魂,我们伤感地承认,在江南丝竹中,二胡也许最具有悲剧性格。这种悲剧是因为二胡那注定属于流浪的本性,还是因为那太多的流浪灵魂的挥洒?

  一方水土的精灵,一盈风情的血脉,器乐是一个时代一种文化的魂魄。而流浪,不只是一种悲苦和困顿,一种沧桑和无奈,更是一种忍耐和坚韧,一种奋进和抗争。它是生命另一种鲜活的姿态,这种鲜活的姿态永远都不能消解。

  温馨启迪

  二胡是百姓黎民,俗子凡夫中开放的花,流淌的画,二胡的流浪其实是劳动人民的流浪,说到底是时代的流浪,民族的流浪。劳动人民身上表现出来的这种可贵、鲜活的生命姿态,正是作者大力歌颂的,也是我们每一个人不可或缺的高贵品质。

流浪 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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