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再次醒来 荒年编织的水草
已打捞不出铜镜 烛台 石碾
一代人的青春
扶住边缘 食堂的牙痕清晰可见
茅草颤栗着灰白
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拱卫着井台
金黄 绞绡成一根乌梢的长绳
有蚊子的血拍在墙上
水桶上的木屑在加剧凝固 变暗
一只水瓢 狰狞着晃荡的脸
按下去 又浮了上来
仿佛是昨天公社食堂那张发黄的底片
被彻底暴光 枯瘦 呻吟 饥肠辘辘
无限挣扎 无底深渊
岁月如此荒诞 一位老人抱起一块石头
湖面上的涟漪经久不息……
编席子的人
光线逐渐暗淡下来 灰色的光斑
跃动着 越过瘦削的肩胛
进入他的内心 仿佛一群灰色的蚂蚁
噬咬着广阔而无边的寂寞
那静若止水的时光 一点点存在 又一点点消失
那天地合一的自我 沿着手指的方向 一圈圈扩散
柔弱的浪花 清新的蔑条 静止的图案
编织是美好的 同时也是痛苦的
他不知道 农历八月十五的月亮已经探头了三次
他不知道 远方亲人的梦呓枕着这巨大的空旷 正凝露为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