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边
我喜欢来到河边。但我不是
那个湿脚的人。也不是那个试图第二次
踏进同一条河流的人。我没有那么多野心
我只是喜欢,在河边看流水
如何绕过脚下的暗礁、急弯和险滩的层层阻挠
一路向东,百折不回。我常常为此感动
而我无法与流水相提并论。我最多
就是河床上一枚卵石,被光抹掉了
所有的棱角,懒散而无望地
守在河边。抑或就是一只四处奔忙
而所获不多的蚂蚁。在河边,我一次次见证了
流水如何浊了又清,清了又浊
见证了南来北往的风,将河滩清扫一空
将一棵脚底被流水掏空的树,轰然放倒
风雨中的牧羊人
他远远站在羊群的后面,就像雷霆
站在闪电的后面。他和他的羊群一起
成为游客镜头中的风景
但我无法揣度,游客在他的眼中,
是不是
一群被时光放牧的羊。一场盛大的风雨在高原之上
拉开无边的寂寞与凄清,而年轻的牧羊人
却像一枚钉子,牢牢钉在
绿得凄苦的草甸之上。或许他根本
就没有意识到什么是寂寞
什么是凄清。就像蜜不知道自己的甜,黄连
不知道自己的苦。我跑过去
借用他避雨御寒的披毡做道具,
模仿牧羊人拍照
但披上披毡的我,就像披着羊皮的狼
吓得他的羊群,四散奔逃而去
逃离的秩序:青年诗人
风雨中的大山包
离太阳愈近,本应愈温暖
而高高在上的大山包,却恰恰相反
三千三百多米的海拔,不仅使得
大山包性格怪异多变,似乎夏天也被
掐头去尾,人们还未感觉到应有的热度
秋天眨眼间就猝然立在眼前
而风雨中的大山包,仿佛一个伤透了心的女人
从里到外冰冷彻骨。她习惯性的自我保护方式就是
扯起大雾的棉被,将自己死死裹住
任你千呼万唤,也不肯露脸
鸡公山二千六百余米的落差,
被雨雾填补得
毫无悬念。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如同一滴淡墨,被无边的水色晕开
最终消失辽远的时光中。足迹一如几枚落叶被大风
一扫而空。只有牧羊人不会丢失他的羊群
只有羊群永远不会丢失,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