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怎能这么说呢?——带着早已预料到的、嘲笑的、甚至幸灾乐祸的神态。
看报道。7月20日,由上海虹桥站开往南京南站的G7138次列车,11时18分从苏州站开出后,开始莫名地减速滑行,至苏州新区站时,列车完全停了下来,整个过程始终没有人向乘客解释停因……京沪高铁正式营运仅11日,即发生事故。7月10日,G151次列车在山东曲阜东到枣庄之间的下行线“因雷雨大风引起的接触网故障”,停运断电近3小时,之后京沪高铁四天三出事故——直至,惨烈的7·23甬温线动车追尾,39人死亡。
还有,各地桥梁扎堆出事,9天内四个垮塌一个倾斜。7月11日,建于1997年的江苏盐城境内328省道通榆河桥坍塌;12日,武汉黄陂一高架桥被发现引桥严重开裂,这座新桥还没正式通车;14日,建成不到12年的当地标志性工程武夷山公馆大桥倒塌;15日,通车仅14年的杭州钱江三桥引桥坍塌……
这些事故到底远些,讲一个经历过的吧。某日我拧螺丝钉,一使劲竟断了。螺丝钉的十字槽能吃多大点劲?怎么就断了?这包螺丝钉白煞煞轻飘飘的,必是孬材质,再不敢上劲了。
为什么要说螺丝钉?因为这是标志性的物件。其一,“我国解放前连钉子都造不出来,叫洋钉”,现在能造了,但一拧就断。其二,雷锋同志以螺丝钉著名,但如果他是这种螺丝钉,全国人民就要笑了。
但不敢笑解放前。1400多年前修建的赵州桥至今立着,茅以升先生设计的钱塘江大桥(钱江一桥)抗战期间还被炸断过,至今火车在上面也还跑得欢。
尤其不敢笑老外。逢雨必涝,遇涝则瘫,今夏北京、上海、重庆、南京、深圳、南昌等大城市暴雨成灾的故事太多了,大家拍下照片传上网,集体娱乐看海。与之对照,比如青岛,德国人100多年前设计修建的下水道,仍然运行良好。在许多大城市里,多有老外八九十年,甚至百年前建造的房屋和设施,至今还在使用。
相对照,新中国建立62年了,至今却连螺丝钉这种最基本的物件都做不好了,这到底怎么了?不仅是物质产品,在社会管理上中国社会也显得粗疏。
111年前,八国联军打进天津,这些扛着发烫的枪管的大兵一进到城里,马上成立了军政府,称“天津都统衙门”。这个衙门可不是摆设,一是认真,从1900年7月30日成立到1902年8月15日解散,共召开了333次会议,差不多两天就开一个会,后来袁世凯政府收回天津主权时,洋衙门把全套会议纪要移交;二是敢与洋兵对抗,英国占领军司令坎贝尔(LorneCampbell)要在天津城东南军械所附近设立一个靶场,都统衙门答道:“如不付给房主赔偿费,本委员会无法让居住在那一带的居民搬迁。”
天津都统衙门只存在了两年,事前这些侵略者当然知道早晚他们是要走人的,都统衙门只是维持会,但他们甚至给中国百姓造册登记财产,明确产权,事事有记录,件件有责任,百年大计。而今天,如果有人问:是哪任市长把修下水道的钱挪用了?该追究谁的责任?有记录吗?不知道。甲午海战中国惨败,民间还有个说法,是慈禧太后把银子挪去修颐和园了。
“三公”经费公开是另一个社会管理例证。首先,3月23日以国务院常务会议新闻通稿的方式宣布6月公开中央本级财政三公,连个精确日子都没有,国务院在6月底公布了本级总额,其他部委则散漫嘻哈。其次,没有统一的“三公”口径,国税总局的公务接待费为6.67亿元,而住建部接待费只有26.07万元,这可信吗?就算对内接待,住建部机关员工会餐一次要多少钱?另外,没有独立的监督审计程序,部委如有拖延,如有造假,该当何罪?
这样,“三公”公开不留神成了一场公众道德评判的游戏,一个没有顶层设计的玩笑,而不是一个规制严明的行政审查公开行为,有损中央政府威信。当年小岗村兀自把田地分了,30多年后,中国人依旧干起来再说?
今日,从京沪高铁到城市建设,从螺丝钉到“三公”公开,从经济到文化,从内政到外部事务,似乎越来越宏图大略只争朝夕了。将来一旦出事,总不能都往刘志军一人的筐里扔狗屎,连螺丝钉都跟着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