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第一天，5点多就醒了。想到学生将要走上考场，我的心也莫名地紧张起来。
9点开考，考生8点半入场，按学校要求，送考老师8点到达考点即可。早早出发了，心里惦记着和学生的约定，昨晚答应几个学生一定让他们在入场前见到我，他们说只要能见到我就会踏实了。
转过山大路，只见不远处的校门口已经有很多人，有一些是穿着制服的警察，更多的是家长和学生，他们三三两两地站着。走过去，一切井然有序，人虽多，并不嘈杂。
校园里整洁清净，时间还早，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忙碌着。有关高考的大红条幅高高悬挂，非常醒目，气氛庄重而热烈。
又是一年高考时，每年的这几天，我要么送考，要么监考，总之，作为一名高中教师，我和高考始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着很多的牵挂。
“老师，你在哪儿?我们几个在校门口呢。”电话响了，是晓月。
我快步走向校门口。
“老师，见到你了!”三个女孩子像久别重逢一样，扑了过来。我一一拥抱了她们。
看到她们笑嘻嘻的，心宽慰许多，这是我最希望的。良好的心态是成功的一半，只要第一场沉住气，正常发挥，后面的问题就不大了。
“为什么没让家长来呀?”我发现这三个学生都是自己来的。
“在自己学校考，一切都熟悉，没必要让家长来，他们来了反而压力更大。”明显感到今年送考的家长好像不如往年多。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对待高考，都理性多了。
“老师，你帮我削一下2B铅笔，我用它涂卡，一定考得好!”平时就调皮的雷这时还是没改本色，把铅笔和小刀递过来。
“好吧，好吧，今天竭诚为你服务，但愿你借我的手气超水平发挥啊!”我十分认真地削好铅笔给雷，真的希望这支铅笔给他带来好运。
“老师，开考后你能到我们考场转一圈吗?那样我们会考得更好。”
“行，一会儿趁校长不备，咱们把他的主考牌抢过来，这样我想去哪个考场就去哪个考场。”
“哈哈哈……”在我看来，学生这时的笑声是多么难得。
“老师，再抱抱!”进场的铃声响了，我分别和他们拥抱。
“孩子们，一切顺利!”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默念着。
开考的铃声已响，没再有考生进来，可送考的家长大都没有离去。有的家长在学校周围找阴凉处坐下，有的家长站在已经关上的铁门前向里面眺望。其实除了校园里的花草树木，考场的情况他们根本看不到。但他们还那么痴痴地看着，也许只有这样心里才踏实吧。可怜天下父母心，考场里的孩子是无法得知考场外他们的父母所做的这一切的。
“难道妈妈那时也是这样?”我忽然想起我的高考。
1987年，不流行送考，当妈妈提出要天天送我考试的时候。我坚决反对，大家都自己去学校，妈妈却要天天骑车送我，实在是太可笑了。可我的抗议没有用，妈妈很坚决。于是，我就成了那年学校里的一道风景，妈妈每场都骑车带着我，把我送到校门口，笑着看我进去。每场结束出来时，妈妈一定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乐呵呵地带我回家。上车下车，用不了5分钟。
那时，每一场考试，妈妈是不是都会站在校门口，一直看着我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我，还是要停留片刻，我当时好像没有回头看过。
现在想想，妈妈那时虽然天天笑着面对我，但三天高考对于她的煎熬也许大于我。妈妈是个急脾气，平常心里装不下事，那段时间她一定用了她最大的耐心来包容我。十多年寒窗苦读，一直在她眼中那么优秀的女儿却在考前一个月退学了。我那时似乎也并不是太难过，但我没有试着想过妈妈是不是会非常伤心。现在想，一定会的。妈妈之所以非要送考，我想她一定是希望在女儿人生的关键处，尽自己的微薄之力给不幸的女儿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和力量吧，除此以外，她还能做什么呢?
走向休息室的一瞬间，我再次回头，虽然我看不清那些还站在校门前的家长的目光，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不仅如此，二十多年前我那慈爱的母亲的目光也变得格外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