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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怀东:咱当兵的人

时间:2023-09-24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啧啧啧  阅读:

  借用一首军歌的歌名做文章的题目,讲两则路上捡来的小故事。

  今年在合肥过年。大年三十晚上,气温很低。我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把背后的帽子也拉了起来,还是挡不住冷飕飕的寒风。晚上8点多钟,我用“滴滴出行”叫了一辆专车。车一停稳,打开车门,司机核对了一下我的手机号码,我便一头钻进车里。

  “你好,滴滴专车为您服务,请系好安全带”,司机很专业也很有礼貌。我坐在后座,听司机的声音,再从侧后方看过去,司机约莫40多岁的样子。“大年三十晚上,没想到车那么好叫”,我对师傅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这师傅赚钱真够努力的。司机大概听出了弦外之音,对我说,“家人都在看春节联欢晚会,我没什么兴趣,接个单出门跑一下。”我说,“疫情刚过,过年期间多跑跑可以弥补一点之前的损失。” 司机见我固执自己的念头,便说,“其实这算不上是我的生意。我在上海经营一家维也纳酒店,有200多间房。合肥还有一家做建材生意的公司,过年也放假了,闲得慌。”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想,合肥人现在也和广东人一样低调务实了,做那么大生意还要出来接这么小的单。

  司机按导航行驶,车开得很稳。既然已经聊开了,我就问他,“上海酒店的生意还好吗?”他说,“疫情影响还是挺大的,不过还能维持。”话语中听得出有一点压力。我说,“200多间房的酒店,投资不小吧?”他回答说,“是的。好在我的几位战友是福建人,家里有点钱,给我投资了一部分。” 听到“战友”两个字,我便问:“你当过兵?” 他回答我,“是的,当了21年兵。” 我有点惊讶,对他说,“我们俩一样呢,我也当了21年兵。”听我这么说,他迅速回过头来扫了我一眼,回过头去说,“那您是老兵”。

  当过兵的人碰到一起,距离很自然就拉近了,尽管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兵。我接着问,“那你离开部队后怎么会做起生意来呢?”他说,“我2014年转业时,有几位战友鼓励我自己干,我便选择了自主择业。我心想,有一份部队给的工资,没有太大风险。没想到干着干着就干大了,按照政策,银行还给了我1000多万元的无息贷款。”听到这里,我禁不住夸赞了他一句:“你挺有勇气的!” 听到我的赞扬,他显然有点高兴,说起话来显得雄心勃勃:“过完年我就去上海,赶紧把酒店的生意恢复起来。” 他满脑子都是事业。我猜想着他在部队时一定也是一位风风火火的军人,而且是充满斗志,积极乐观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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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车少,行人更是稀疏,聊着聊着就到目的地了。总共20分钟车程,就因为都当过兵,互相之间已经没有陌生感了。下车道别时,我祝他今年生意兴隆,财源滚滚。看得出,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军人特有的刚毅,也许这份刚毅正是做企业家需要的素质。

  另一则小故事则是两年前的事了。

  2021年年初,我和几位同事从深圳去海南三亚开会。登机后,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我的座位靠过道,我左侧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帅哥,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件V字领的白色羊毛衫,里面的打底衫也是白色低领的。

  离起飞还有一点时间,我拿起手机翻看微信,直到广播里通知手机关机或调到飞行模式时,我才放下手机。这时,坐在我左边的帅哥冷不丁问了我一句,“你当过兵?”。我被他问得一愣,“你怎么知道?”他说,“你刚才翻看手机时,我无意中看到你的微信里有几个战友群。”我一下子警觉起来,这年轻人眼睛那么尖,还偷窥别人的手机?我侧过脸去仔细打量他。他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神色轻松倒也镇定稳重;头发浓密,侧面剃得很高。他见我有戒心,便对我说,“我也是当兵的,您是老前辈了。”听他说自己是当兵的,看着也像,我便释然了。

  我问他在哪里当兵,他自我介绍说,他在新疆当兵,是新疆某部特战旅的,已经当了8年兵了,现在是一名士官。他打开手机相册,给我看了一些他穿军装的照片,有一张照片是几枚二等功、三等功的奖章。看到我赞许的神色,他介绍自己的兴致更高了。他告诉我说,他是一名狙击手,能准确命中千米之外的目标。他出国参加过与外国军队的联合军演,而且是跳伞空降到演习场的。我听他说自己是狙击手,心想,难怪他隔着座位都能看到我手机里那么小的字。

  他问我说,你知道去年中印边境那一次冲突吗?我说知道啊,就是双方部队械斗的那一次吧。他说,“是的,领头的就是我们团长。”说到这里他有点激动了:“当时我们都在驻地拿着家伙准备上了,我们有四位战友牺牲了,被抬了下来。”这时,我觉察到他的思绪回到了疆场,人坐在座椅上,却有跃跃欲试的感觉。虽然离开部队已经很多年了,我还是能切身感受到身边这位年轻军人的血气方刚。

  我问道,你去三亚做什么?他说,我回深圳休假,因为疫情原因暂时无法归队。呆在家里整天昏昏沉沉想睡觉,每次从高原回到深圳都是这样,回家休假的第一个月基本都在睡觉。他说,我妈把我拉出来,让我跟她到三亚呆两天,想让我调节一下精神。说到这里,他往后指了指说,“我妈坐在后面”。

  我问,“你父母在深圳?”他回答:“是的。” 我顺口说,“那你是从深圳当兵的?”他说不是。接着,他说了一下当兵的经历。他是从深圳考到四川去上大学的。读了一年大学,遇到部队到大学征兵,他没跟父母商量,自作主张跑去当兵了,这一当就是八年。我心想,挺有主见的一个大男孩。

  一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就这么一路聊着。他说着他们部队发生的一些事,我听着新鲜,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军事机密,却也不能在媒体上公开谈论。问起他的收入,他也不隐瞒,在我听起来,加上补助真不是个小数目,跟我心目中师级军官的收入差不多。

  问他将来的打算,他说,再过两年就该退伍回深圳了,或许接着读书,完成学业,或许先去做点事。他说,他自己在深圳龙岗供着一套房,还参与了朋友的豪华婚车服务项目。我感觉,他脱了军装回到深圳,是可以马上投入到新生活中去的。在我们下机前,我问了这位帅哥的姓名,他告诉我,他姓杨。如今,距离这次邂逅已经两年多了,也许他已经回到了深圳。如果是这样,祝福他顺利开启军旅生涯后的新生活。

  这两次路遇闲聊,我想起来就有点感慨。正如歌里唱的,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时代变迁,一代又一代军人,成长环境不一样,生活条件不一样,武器装备不一样,工资待遇不一样。可是,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保家卫国,一样流血牺牲,一样复员转业,一样回归社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就是咱当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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