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农村,零食丰富多彩;田边地头,沟沿渠岸,到处有唾手而得好吃的零食。有土里长的、水里生的、树上结的,不用花钱,无需加工,纯天然、超新鲜;吃嘛嘛香,别提多开心了!
春夏秋冬四季不乏馋嘴孩子的零食。春暖花开零食鲜,找着吃。夏秋零食吃不完,挑着吃、拣着吃。寒冬腊月也不缺,敲着吃、烧着吃。
01.春天
——茅缨鲜。早春的珍馐零食当数茅缨。九尽春来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哪里有土壤,哪里就会有茅草的踪影。
春风吹暖,茅草就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与此同时,叶子中间就会冒出一个裹得紧紧的、鼓鼓的苞儿来,最顶端还挑着一面小旗儿,这就是“茅缨”。从茅草露头那一天起,拾柴剜菜的童伴,就盼着茅缨也快伸出头。
吃茅缨必须把握住火候,太早了,茅缨还未长成,吃到嘴里淡淡的,味同嚼蜡,毫无味道;太迟了,茅缨已成穗穗,在嘴里如絮嚼不烂咽不下。
拔茅缨是个技术活,用手捏着茅缨,轻轻地往上一拽,随着“噗”的一声,茅缨就被提了出来。剥开紧包的绿皮儿,露出一根白白的、软软的、湿湿的茅缨儿。嚼在嘴里,柔嫩、清香。还有一种凉凉的感觉,细细嚼起来津津的、甜甜的,咽到肚子里,别说多享受。
——刺麻苔爽口。刺麻苔生命力强,只要有土壤的地方,它就能生长得很旺盛。农村沟边坟摊都生有一丛丛灌木状刺麻苔。春雨之后,挑拣刺薹青嫩、粗壮的茎秆,小心折取,因枝蔓遍生刺齿,以防被扎到手指、挂彩;剥去薄薄带刺的外皮,露出青翠半透明的细棒棒;咬一截,脆脆的、淡淡的,凉丝丝、清甜可口。
——桑葚甜。桑葚,农村的孩子都很熟悉。在我的家乡,门前是不栽桑树的,也不栽无花果树。喜欢在门前栽柿树、槐树、桃树;寓意事事如意、门前有槐升官发财、消灾辟邪。
园地里,塘边地头栽有桑树。在初春养蚕时,姑嫂们常让我爬上树采摘桑叶喂蚕。淡绿色桑果花还没露头。等到蚕宝宝吐丝结茧时,桑树上就会彩云一片,垂挂着饱满的红的、紫的、淡绿的桑葚来。爬上树,拣大的熟透的吃个够。有时桑葚吃得太多,嘴唇都被纹绣般纹上一时洗不褪的紫褐色。
——榆钱脆。阳春三月,村口的老榆树上会挂满榆钱儿,一串串嫩绿的叶片随风摇曳,十分诱人。那时,常和小伙伴们爬上去,挑那最好的榆钱儿捋,一边捋一边往嘴里送,甜丝丝的榆钱儿吃得满嘴都是。树下的老人们则不停地嘱咐着:“小心一点,小心一点!”
02.夏天
夏季可吃的零食花样多,瓜果成主角。“歪瓜瘪枣周正梨”,菜园地里西瓜熟了,树上的杏子黄了、桃子红了,可以挑着吃。
转眼间,园地里的黄瓜、酥瓜结瓜妞子了,逃不过童伴们的眼睛。我们等不及黄瓜、酥瓜长大。因黄瓜酥瓜不苦,点点大就偷着摘了吃。接着青皮菜瓜,黄皮香瓜熟了;红瓤的、白瓤的、黄瓤的西瓜也熟了;小个子打瓜也不甘落后。可以随意挑着自己喜欢的瓜敞开肚皮吃。
有些东西不是野生的不可随便吃,只能偷着吃。偷吃雏柿,回想起来不好意思、深感惭愧。趁割草拾柴的空隙,偷偷爬上柿树,摘下指头大的柿妞子。埋在浅水沟泥里,插一根草棒作记号。闷焐一个对时后,就不涩嘴了。扒出来吃,面面的,一股沟泥味;因饥而好吃。
03.秋天
秋高气爽拣着吃。秋天,可吃的零食,数不胜数。花生玉米高梁秸,好吃解馋。哑高梁秸秆如甘蔗一样甜。老家把甘蔗叫哑巴秸。不结穗的秫秫,叫哑巴秫秫,趁嫩时砍下来可以当甘蔗吃。
还有黄豆棵里麻泡成窝的多,那熟透的麻泡,闻着香,吃着甜。
七月菱角八月藕,藕尖菱角鸡头米。沟塘里嫩藕脆了、水里的菱角甜了、鸡头米面了。
站在沟塘水边,用带根的高粱秸当工具捞水塘里的菱角:一头伸到沟塘深远菱角秧处,使劲拧旋,把菱角秧拉上岸,摘取新鲜可口的菱角吃!
用同样方法捞取成熟的鸡头。每到鸡头米成熟的季节,捞上长满青刺的鸡头果。像个小刺猬,放在地上,用割草铲拍打,用力轧压出带着包衣的一粒粒褐色小豆豆,再用清水清洗掉包衣。急不可待的会立即捏着吃。凉飕飕、甜丝丝;淡淡的涩、久久的甜。
煮熟的鸡头米吃到嘴里,有温润如玉的质感、清新可人的黏糯滋味,还透出的一丝弹牙感。多年后才知道鸡头米的学名叫芡实。
还有河沟岸边上的覆盆子、枸杞子甜中带微酸,如红玛瑙一样好看又好吃。
令我念念不忘的是秋天的“洋姑娘”。
秋天在黄豆地里、沟边上都有一种叫“天蓬子”的植物。默默的开花结果,花丝蓝紫色,结的果儿园溜溜、光亮亮。灯笼似的浆果是青黄色,待其成熟揭掉枯了的灯笼皮,就见金黄的含羞果了,闻着喷香,嚼着好甜!
在深圳市的一个“东北酒店”里,服务员上了一大盘意想不到的餐前小吃,并介绍说请各位品尝“洋姑娘”。竟是我久违的天蓬子;此物也是我的儿孙们未曾见过的零食。后来在合肥的一个农贸菜场有卖,标签写着“灯笼果”;这个名字较贴切,其果实外形似园形宫灯。在我国北方则名其含羞果,此名带有诗意,大约里面的果子,又如躲在闺房的羞涩姑娘。
灯笼果的近邻是天泡果,哪里有天蓬子,哪里就有天泡果。天泡果深紫颜色,如兰莓一样紫,味道比蓝莓好吃,微酸甜润。在我老家据说叫天蓬子,还有一个有趣的神话故事。
04.冬天
敲着吃、烧着吃。严寒冬天的零食有免费的天然冰棍。就是房檐上挂满的凌凌锥,玉洁冰清,敲下一段,咬在嘴里,嚼得嘎嘣嘎嘣响,吃着解渴。或水缸里的冰冻,敲下一块,含在嘴里慢慢化,冰凉解渴。
再就围在泥火盆边,花生、玉米、白果、茶豆耔等,烧熟了就会“砰”的一声从火盆里蹦出来。拾起来吹吹,慢慢嚼,香喷喷,吃到肚子里,别说多解馋。
这些就是我童年在农村遇时可得、当美食享用的零食。虽然土里土气显得寒酸,可它还是让我童年的生活多了一抹亮色,添了无数欢乐,让时光满溢着幸福的味道……感恩大自然的馈赠!
远去的纯天然、无添加、无包装、无广告,满含故乡浓情的绿色零食,均是原生态好吃的东西。于贪吃的我,嚼着满口生香、回味无穷!
现在只能是我遥远记忆的一缕云烟,并会凝固为无处安放的乡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