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二月
二月。天空像被墨水泼染了
灰色的云,流动起哭泣声
上帝的手翻云覆雨间
把春天变成灰色的真实
目光所及的梧桐山
这时已飘落一团干枯的忧愁
阴雨没有喧嚣
便迅速进入我的鼾声
杜鹃花的红像被烧焦一样
那儿虽然留下过太阳的印记
可雾霾如乌鸦的嘴
吞下了用痛苦织成的梦
天空依然没有露出二月的脸庞
低洼处尽是泥泞的章节
我跨过峡谷、山冈与田野
看见世界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
这帽子下的大地
正要做醒来后的第一个翻身
空 旷
雪花匆忙从天上飘落
如空荡的秘密
松树挂满冰的刺柏
那是冬天的心境
遥远有些微光
从荒凉的地方走来
栖息在云杉的顶端
在上帝的庙殿下
躺着一具风干冻僵的豹子尸体
灵魂在雪地里摇曳
紧闭的双眼
只见迷茫的轮廓
这是生命悲壮的轨迹
活着,衰老,消亡
世上的许多事物
都循着这豹子的蹄印
一步步走来,一步步消失
鞋
一只鞋
悬挂在长长的铁皮上
离村庄很远
像一只倦鸟
等待着上坟的香火
昨日的悲叹
都无需寻返
只有失眠的秋风
剥落了一层层惆怅
撒下枯竭的怀念
另一只鞋
它遗弃在哪里呢
帝王的土地里
只找到一个平民的身份
他们离别的痛苦
有如秋雨失去了自由
他们曾经随缘而合
如今又在命运嬗变中离散
也许那只脚已跨过了真实的虚假
另一只脚却停在虚拟的现实
摄入了日落的能量
呵,远在天边的冬雪
是否覆盖了他们期许的欲望
他们一起走过的路程
跨越的山谷
离梦还有多远
只有离别了
才能找到生死的距离
婴儿的心像
她刚满周岁,与外公的奶奶
相差一个世纪。用一百年的词汇
叠成了一个美妙的世界。朝阳和幸福
在外孙女的身上揉来揉去
像一块干净的阳光照亮了五代同堂
我打开家门,就读到一首诗
外孙女踮起脚,站在她自己的乐园里
轻轻摇轻轻摆,像民谣里的鹦鹉
她学着大人们说话,夹杂着乡音和秦腔
我抱起她,像抱着沉甸甸的童话
她的飞吻,湿漉如舔着三月的舌头
然后咯咯地笑起来,像勒鹃花盛开
我看见她生命里的星星闪动着小蝶
一种爱已变成了春色浸泡的云影
底片里漫溢起亲情的醇香
婴儿的心像,如老者的哲学
我朗诵起渔火把夜色吹白的诗
听到激昂处,她张开双手伸进了想象的版图
她一闪一眨的小眼睛,仿佛在告诉我
她自己便是那一朵小小的渔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