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卖水
大学问家庄周写书滞销,遂只得以卖水为生。
取诸东海,卖至西域。无数不可苟同的日夜犹如全天下的穷人遍地。歌或哭。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一人长袖飘飘,以一副血肉之躯在无可奉告中随意走动,
像一丛狼烟终因挣脱萋萋芳草而获得冉冉上升的好形象。
可谁知庄周这人穷得叮当响,连贩水的本钱也不够。
从古到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全凭自己摸索。这多少有点别出心裁。
圣贤之书太沉重,庄周这人有脑子。他可以上溯一千年,后望一千年,
只可惜在泱泱大中国,一百万个臣民中只有区区一千个读者,
一千个读者中大概只有三五人偶尔翻翻他的书。
庄周这人有脑子,但脑子也是众臣民给的;众臣民瞧瞧东,望望西,一坐就是一下午。
就像一段段呆木头,坐等着万亩枯木逢春——
明眼人都清楚,想拉庄周入伙闹革命显非易事,想让他对一条被困车辙中的鱼视而不见更难,
对他放点高利贷却又未尝不可。一本万利的事情。
后人称此种行为是“下海”,并且纷纷效仿。
霎那间鼓盆之声响天彻地。人山人海黑压压地向东南沿海飞去。
而庄周这人一辈子困窘不堪。他的智商永远只比常人高出三到五个百分点。
从东海到西域,是看不见海的。
长腿邮差消失在黄色电话亭旁
在闹市区的街头电话亭。他胡乱塞了几枚硬币进去。
然后一把抓过话筒,他的手指因过于紧张而哆嗦着,拨通的电话那头,也许是他的妻子,或是女儿。
大概是这样。我就站在他身后排队。我的手机坏了,放在维修店里一天也没有修好。
可以听得出来他不善言谈,甚至还稍微有些结巴。接着我想,等会儿我打给我妈电话,就说这个假期我就不回老家了,路远人多,也省得麻烦。
我感到空气正变得异常稠密,它庞大的气场几乎要把我整个彻底压扁。
他一定是专门给人送信送报的邮差。他的绿色帆布包暴露了他的职业。
我平时不算是矮个子。但他站在我前面,还是让我只能两眼直视到他的后脑勺。
他开始喋喋不休。我等得几次想要愤怒离开,他拉住我
连声道歉,说小兄弟你再等等,再等几分钟我就打完了。
可我还是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开了。走过几个路口我突发奇想:他是邮差,我怎么不找他帮我寄封信呢?
我开始往回返。可那个家伙早已不见了!我懊丧不已。
我到处找他。但最终未果。
从那以后,我始终把老家的亲人和光景挂在心上。